初升的太阳,就像舞台照灯,透过窗户,投射到我家客厅正在哭闹的小孙女囡囡身上。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视频的妻子抬头,摘下老花镜吓唬道:“叫花子来了,再哭让他抱走。”
我拿着刚洗好的奶瓶从厨房出来,果然见一位驼背老乞丐站在门口,嘴里嚷道:“老板,行行好,讨点吧。”
我腾出湿漉漉的右手在裤腿上擦干,从衣袋里摸出一元硬币递给他,老乞丐转身拄着竹棍离去。妻说,老乞丐在这条街讨饭十多年了。想当年,刚搬来时,有一次,我从卫生间出来,冷不丁发现脏兮兮的老乞丐站在门口,吓死我了。为了早点打发他走,我给了他一张五元钞票。
这世界变化真快。三十多年前,我们一家人挤在大屋里一间十几平米的厢房居住,节假日还经常呼朋唤友来家里玩,用煤油炉在门口炒菜,油酥花生米,辣椒炒肉、西红柿炒蛋,大家喝酒聊天,吃得津津有味。每到饭点,隔三差五就有叫花子上门乞讨。我会往他们破碗里扒点饭菜,或舀半碗米倒在乞丐吊在胸前的布袋里。不打发叫花子是不走的。他们会扬手“哔叭哔叭”打快板,边
打边唱乞讨歌。现在住上别墅,厨房电气化了,人却越来越懒。来客、做喜事全上酒店,鸡鸭鱼肉,少人问津。偶有讨饭的上门,他们不要饭菜,专讨零钱。
几天后,老乞丐又上门乞讨,我在衣袋摸了半天没找到硬币,便抽出一张拾元纸币递给他。妻上前夺下钱,把桌上囡囡吃剩的一块蛋糕递给他。老乞丐未接,叹息一声离去。我责怪她过分。妻反驳道:“以前讨饭的不都是吃剩饭剩菜?”
我说:“以前骑自行车,现在开小轿车,能一样吗?”
妻又说:“叫花子不受惹,给惯了会经常来。”
我说:“不就是一点零钱吗?又不是给不起。”
妻提高了嗓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别人看见叫花子来都赶紧关门,就你大方。”
“别人不想发财,你也不想发财?”
“什么意思?”“打发打发,懂吗?”我和老伴正在唇枪舌战之际。突然,外面传来惊呼声:“疯狗咬人啦,疯狗咬人啦,快跑。”
我发现囡囡不在屋内,赶紧跑出去看,只见囡囡蹲在对面街边玩耍,路人惊慌四散。疯狗正在撵着老乞丐咬,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跟在后面用手机拍视频。忽然,大疯狗调转头又去追眼镜,小伙落荒而逃。疯狗转而扑向囡囡,我整个人都懵了,要是囡囡有个好歹,如何向儿子、儿媳交代。危急时刻,只见老乞丐返身冲上前拦在囡囡面前,用竹棍与前爪按在地上狂吠不止的疯狗对峙。我回过神来,拿起种花的铁铲冲上前打跑疯狗。把啼哭的囡囡抱回家。
这时,身后传来惊慌四散的路人声音。刚才好险,还好有个叫花子。这话就像一抹暖阳,驱散了我心中的浓雾。安顿好囡囡,我转身便去找老乞丐。杜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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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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