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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鼻凹

时间:2021-09-08 18:06:50

  豆青山是皖东丘陵向西延伸的收官之作,也可以说是地脉之蔓结下的最后一只秋瓜。这只“瓜”因营养不良,中间部分瘪下去那么一大块,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歪瓜。其实这是上苍有意为之。那瘪进去的地方兜得住水,形成了一条小溪流,汇入山脚下的豆青河。溪流虽细,但也有自己的名字,曰:半鞭溪。

  大自然怎么摆弄,似乎都有它的道理。牛鼻凹就在半鞭溪与豆青河的连接处。溪水流淌至此,被一座突兀的土丘一分为二,南一泓,北一道,形如水牛的两只出气的鼻孔,故而得名。

  牛鼻凹长不过里许地,却是一个神秘所在,树木蓊郁,野草没头,乱石参差,村里很少有人进入其内。庄稼人地里有着忙不完的活计,撂下犁头摸锄头,丢下秧把操镰刀,除非扁担断了,或铁锹、山锄的木柄折了,抑或需要一块质地细密的磨刀石,才偶尔进去一趟。

  然而,它却是孩子们的乐园。牛鼻凹的溪流中有一种豆蟹,青壳,红腹,藏身于溪石底下,那可是一道美食。入得夏,孩子们泥鳅一般从牛鼻子爬进去,沿着溪流捉蟹。我们通常会从下游一路往上游寻觅,这样即使水被搅浑了,上游活泼泼的流水很快就会把浑水冲走,使豆蟹失去乘机逃跑的可能。

  石是清一色的麻石,身上千疮百孔,你不知道豆蟹究竟藏在哪一个石孔石缝中。这难不倒我们,通常我们会用小钁头敲打石块,把豆蟹从石孔里震出来。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一只只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的豆蟹,弃石而出,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我们则像捡豆子似的,一捏一个。那些被捉住的豆蟹作着无谓的反抗,挥舞着不值一提的钳子,乱夹一气,它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入侵者,虽英勇无比,终究还是白费力气。

  那时我们对一切弱小的生灵视若无睹,不懂得它们的命也是命,因而毫无恻隐和敬畏之心,恣意妄为。我们把捉到的豆蟹囚在鱼篓里,然后抓一只体型稍大的,让它们夹自己的指甲或趾甲。这种玩法,虽然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豆蟹哪里知道孩子们在拿自己作乐,拼尽全力也撼动不了一根汗毛。玩够了,我们搜罗一些落叶和枯枝,在沙滩上生一堆火,将豆蟹用黄泥巴包裹起来,撒上点盐巴,置于火堆里烧烤。这样烧出的豆蟹又酥又嫩,味道鲜美,大家吧唧吧唧地吃着,一个个嘴巴上沾满了土屑。

  牛鼻凹还有一种捕鱼的小翠鸟,我们管它叫水翠子、鱼狗子,也曾是我们伤害的对象。这种鸟特机灵,脖子像弹簧,脑袋可以作三百六十度旋转,无死角。它们习惯站在临水的枯枝或裸石上,目光如电,盯着小溪里的游鱼,当它们发现猎物时,像一道闪电斜刺里扑上去,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就将一条小鱼叼在嘴里了。真乃神捕!

  按说,翠鸟捕鱼,我们捉蟹,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造物主把小翠鸟设计得太完美、太惹眼了,通体翠绿,宛如一颗玲珑的绿宝石,因而在我们的眼里就成了一种罪。在我的玩伴中,每个人都至少喂养一种鸟,斑鸠、白头翁、云雀、大山雀,最不济的也喂着几只蝈蝈。小翠鸟自然会被我们盯上。然而这种鸟生性多疑,孤僻,别说捕捉,连接近它都难。没见过谁能捉住闪电。闪电就是小翠鸟的魂,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于是我们只能去寻找它们的巢。

  半鞭溪两侧皆是丈把高的圡(同“土”)崖,树根腐烂之后在圡崖上留下许多孔洞,小翠鸟就借洞筑巢,生儿育女,享受着岁月静好。每至夏季,它们从崖洞里探出小脑袋,当确认外面没有危险,哧溜飞出来。如果嘴里叼着一尾小鱼,警惕性就更高了,落在离洞口老远的地方,酷似一个暗中接头的地下工作者,东瞄瞄,西扫扫,瞅准机会一闪身飞进洞中。

  圡崖上的那些洞,都是我们的胳膊伸不进去的,即使勉强伸进去,也打不到底。这无端地惹恼了我们,每人抄起一把泥巴将洞口堵死。至于洞中小翠鸟的死活,压根儿就不曾想过。

  次年春天,其它翠鸟照旧回到牛鼻凹的半鞭溪。此时封洞的泥巴已经脱落,新鸟不谙前朝事,它们欢快地歌唱着清理巢穴,从洞中扒拉出一小堆尸骨的残骸。
 我相信万物有灵。记忆中的牛鼻凹和半鞭溪,那些死于少年无知的豆蟹与小翠鸟,你们散佚的小魂灵,想必已有了新的归宿吧。许俊文

稿件来源:
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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