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
一阵清风,便可拾起旧梦,一翻阅,便是画里山湖。终于要在一场秋雨里,我去找寻,遥想已久的菜子湖。
经过老桥、塔桥,经过脑海里熟悉的地名。雨水打湿的车窗,把青山和村庄装裱成一幅水墨画,我们就在画里穿行。美丽乡村的景色,在雨刷的一闪一收间若隐若现。雨声渐大,车在不宽敞的乡村公路迂迂回回,像极了从江南归来的摇舟,带着侬语,驶入世外的芬芳。
湖面潋滟的水光在雨后进入我们的视野,一阵兴奋,虔诚地放慢速度。岸边的青草,以及摇曳的柳树,不小心就把村庄分开,即诗意又无意。几头享受下午时光的水牛,或卧在草丛闭目佯装,或站在湖边喝水吃食,偶尔有白鹭掠过,就勾勒成了一幅画,就成了它简单的日子。你站在其中,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没有喧嚣,有的只是童年的身影,和那无忧无虑的梦境。
可能,世间所有的路都是相似的,就像所有的泥土都带着芳香一样。你闭上眼睛,就能相识。多年以前,或多年以后。
菜子湖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湖面密布而又整齐的竹子,蜿蜒到看不见的远方,不经意就成了风景。湖面划着小舟的渔农,荡着木桨,归来或出港,在我们眼里都是那么潇洒,那么惬意。戴着草帽的大哥,在一堆渔网中间,认真修补着破损的渔网,我们的到来,丝毫没有打扰他的视线。他的淡定,让我们羡慕不已。我想,他修补的一定不只是渔网,更多的是一种态度,一种对生活淡然、对岁月不惊的态度。偶尔,他会望向远方,不知是等待归来的船只,还是即将到来的大雨。青山远黛,也只不过是他眼里的对岸,也只不过是关于春秋冬夏的颜色。
小舟归来,收桨抛锚,把收获从渔网里拾起,三两笑声从岸边登陆,一株小草也会跟着水纹点头迎接。从渔农爹爹口中知道,这里就是车富岭。我好奇这般诗意的湖边,小舟荡漾,为何会有“车”一说呢?渔农爹爹笑语,水车车水,越车越富。我似乎有些明白,鱼米之乡,淳朴的车富岭人,连希望都是那么让人感动。不仅如此,连这里的乡名都是虔诚的,车富岭地属雨坛乡,而雨坛一名的来由,据说最初名该是“祈雨坛”,祈雨求福,祈福风调雨顺,多么善良的雨坛人。
“石壁挂藤通篆意,桐荫滴露聆琴声”。湖边一处高出的土墩,几颗新藤努力地攀爬,点缀季节。你仔细观察,会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因为当你赋予它们生命或者情感的时候,发现原来是那么可爱。雨声轻点杨树叶,清唱一首关于秋天、关于湖畔的歌,你浮躁的心,真的会被洗涤,浑然不知你被雨水打湿的衣襟,已经沾染了菜子湖的灵气,宁静而有禅意,让你即刻就有归依山水、归依田园的心思,走不出来。
一条小路沿着湖边延伸,然后被湖水隐藏,那是我抵达不了的远方。
那里应该有诗,应该有书声,似乎还应该有酒,我隐约听见有马蹄声,那是古道,是我去往“桐城派”的渡口。然后择一叶小舟,吱吱呀呀前行,去往历史深处。菜子湖的辽阔,是一种姿态,经过长河,汇入大江的姿态。菜子湖的水,赋予了这块土地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气息,打开了一道又一道刻上文化的长廊,孕育一代又一代名门望族、以及大家。明朝中叶,29岁的雨坛人齐之鸾堂中进士,入选翰林院庶吉士,这是枞阳历史上的第一位翰林。大湖之风,打开了酝酿已久的文化气场,枞川之河从此汇入江海,从此汇入文化主流,一发不可收拾。或许遗憾的是,齐之鸾生不逢时,菜子湖清澈的世风浸染,让他看不惯朝廷的作为,屡次被贬。一个怀抱江湖的人,把情怀寄予文字,寄予诗歌,不经意为“桐城派”发展打开了阵地。“云外好呼南去雁,系书先为报江乡。”一颗江河之心,恰好诠释了他和这面湖水的深情,以及这里的每一处精致能带给你的明月清风。
那些相忘江湖的故事,你一低头,就能在一块隐于草丛里的青花碎片里读懂,安静而不改最初的颜色,看菜子湖夏涨秋落,看风轻云淡。
小舟自横。远处的独山,像是闺中的姑娘,临窗观雨,等一帘幽梦,等暑去秋来。谁又能轻易靠近,谁又何尝不想靠近?只是烟雨蒙蒙,也许是她给你最美的姿态。等你再次遇见,依然不问归途,哪怕荒芜了时光,也要提一壶酒,在炊烟升起时,品味水乡。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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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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