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龙

    白云岩这座山，山不大，方圆不过十平方公里，也不高，双尖峰顶不到四百米。然几百年来却香火鼎盛，小有名气，说明这片山水定有神奇之处。

　　说起水，那自然是七家山水库了，以前该处称为芥拗池，位于铁障峰与铁船峰间。盈盈绿水，将山峰、灵岩映衬得分外秀美。游人在此拍照，无论哪个角度都是风景。

　　再说山，最美还是奇松和怪石。老钱讲，说真话现在这片松枫，谈不上奇松了，以前那松树都得两个人才能合抱的，那才叫树木参天，阴翳蔽日，这些却在“大炼钢铁”时砍伐一光，今天看到的松树枫树也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栽植的，不过几十年树龄。白云岩最有看头的还是这一片片岩石，藏在山中，取日月之精华，与花草为伴，灵着呢！

　　游人来玩白云岩，到了白云洞、抱龙洞也就止步了，极少有人再往上爬了。而老钱带我们则要到白云洞的山顶，说是山上有座龙王庙，还有一尊龙。

　　这是一个雨丝轻飞的下午，在初夏的时光中，山脊上的这条龙会以什么方式迎接我们这群俗人的造访，或者说，我们该用怎么样的礼节朝拜这尊龙身？

　　躬身潜行无疑是一种态度。

　　于是，告别函云洞，顺着百级台阶爬至白云岩寺，未入白云洞，折左而旋上，松枫间，一条行人踩踏出的小路，蜿蜒而上，于林深处。转至白云洞顶，一整片石头，登其上，可观函云洞全景，蛾眉岩上方的两座山塘如是两只眼睛，宝石般的幽兰，在丛绿间熠熠生辉；复而再上山，老钱在前面披荆斩棘，修理着倒伏在路上的杂草残枝，众人跟其后，听他讲一段段有关白云岩的故事。

　　林草间，湿漉漉的空气中一股股江南特有的气息弥漫开来，雨后的草木味，间杂淡淡的花香，一开始还让人愉悦，攀爬这样的小山，犹如散步，小菜一碟。约半小时后，在乱石中穿行，如同钻进了一孔曲洞，荆棘扰人，而林中无风，沉重的气压夹着汗水，让众人恨不得快点爬到山顶，此刻，唯有加快，加快步伐，逃出这片丛林。

　　龙王庙，位于金轮峰巅，白云岩西麓的最高峰。相传旧时，每逢大旱年景，附近村民来庙里求雨。龙王庙前有一天池，称为百丈潭，方圆约两分地，水深过两米，据说未曾干涸过。潭后乃一方绝壁，黝黑，高过三丈，龙行天下，“龙从百丈潭中起，雨向九重天上来”。

　　眼前的小庙，黄亮亮的外墙十分刺眼，一杆龙旗呼啦啦的飘在风中，这些与原本想象的古寺、龙池是两个世界，见我失望，老钱讲了个故事。

　　多年前这座龙王庙十分雄伟，同样的在文革中遭到损毁，一些石柱、石梁毁弃，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香火也渐没落，当地人求香拜佛也只好就近到白云岩寺了，这山顶上的龙王庙也少有人来。几年来，老钱的一位族人出资修建了一座小庙，仍取名龙王庙，算是在这荒凉山顶顿生一些生机。庙前一副对联饶有意思，“闲驾祥云游三岛，普施甘露救万民”。

　　小庙后，另有玄机。

　　一堵石壁，如城堡状逶迤去远，左侧如刀深切直立，陡峭如墙，其下是万丈深渊；右侧紧临百丈潭的石崖，一株枫树伸入云天，而崖顶则过庙堂三丈有余。老钱一边叮嘱我们小心，一边似猿猴式的跃上崖顶。

　　于我，攀爬其上，匍匐而行，手脚并用，登上后才知，这尊山岩竟是龙首。

　　山脊上有一列巨石，栩栩如生形如龙，卧在山岩之上，龙首高昂，龙身长过二十米，高近两米，龙尾盘踞成堆，更为奇特的是龙体通身红色如火，金碧辉煌，而周遭的山岩黛绿如墨，观之叹之，天公造物，鬼斧神工。

　　此刻，天遂人意，空中飘落起濛濛细雨，山风渐大，松涛渐起，我退至一棵孤枫下，遥望巨石。恍惚间似巨龙蠕行，伴有呼呼龙吟之响。从这层峦叠嶂的林中走出，越过脚下的白云洞，跨过幽幽的抱龙洞，不远处的白荡湖滔滔在望，怎堪跃入如带长江流远。或是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听小庙禅乐袅袅，看松间月影破碎，有酒香，有山风，伴着露重，即是故乡。

　　于是，情不可却的又一次走过去，将脸颊贴在这龙身上，石头湿润、冰凉，粗糙的砂粒饱含山风林雨，带着冬天的沉寂、暮春的风情，传给我厚重的问候。我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清凉的雨丝，淡淡的甜味，还有夏风的缠绵，我们双手抚摸着这片龙身，如同抚摸着自已的内心，千万遍的问自己，得多少种可能才留下这片神灵，留在这群山之巅，呼风唤雨，镇守村寨，安宁百姓。

　　想起刘禹锡《陋室铭》中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似乎找到了答案，白云岩这片名山胜水，除因奇峰危岩、古洞幽壑、清泉幽瀑、碧水丹池而扬名，更有藏在人迹罕至山巅上的这条“真龙”而远播，相信随着白云岩旅游的兴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拜访这条镇山之龙。

　　不知那时，会否打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