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乐飞
九儿潭,地名。叫起来有儿女情长的情真意切,亦有老桐城东乡人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强势霸道。一娘生九子,九子皆成龙。从此衍生九儿潭的地名。有如风如雨般的气势、气场、有如雷如霆般的豪横豪放。
九儿潭镇,是清乾隆年间(1736—1795)桐城县辖5乡29镇时的清净乡(俗称东乡)的8镇(为汤家沟、石溪、九儿潭、源子港、横埠河、周家潭、杨家市、孙家畈)之一。
位于横埠河中游,老洲(东湾、西湾村庄)、横埠(小埠矶村庄)、汤沟(大新村庄)三镇交界处,河水向东进陈瑶湖经无为土桥入江、向南进汤沟河经王套口入江。因其独特的地理区位,是老桐城东乡人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要津。

东乡大姓望族左姓曾在此插草为标、垦荒圈圩、拓基扩地,时因铁骨御史左光斗的父母亲喜得九子而后人将此地冠名——九儿潭。这足见时人对该地的偏爱与享有,人文历史的渊源与厚重。
在明清及明清以前,九儿潭曾是通江连湖的水码头,南北交通的古渡口。顺着小埠矶山岗往北有茶亭、雨亭岗、黄柏岭古驿道可通往庐江及中原地区;向东南是通往水网密布、沙洲相拥的老洲湾、老洲头,过江可抵达江南;向西南由水路经古镇汤沟可抵县(桐城县)达府(安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可以想象当年的繁荣与兴旺了。
据考,小埠矶曾是老桐城东乡稻米集散地而又称“小米矶”。其潭是由小埠矶和其东侧的一蜿蜒山丘构成A字而形成的一方临河湖泊,在江、湖、河相通的岁月里,这两条山岗相拥的湖面遂成天然的避风良港。
那时陈瑶湖、白荡湖水系互通有无,伫立小埠矶头,收入眼帘的是江湖相拥、白浪连天,沙渚影现的汪洋。
旧时此潭其深用百丈麻绳探不到湖底,每逢山洪暴发,江水日涨,泥沙俱下,江水、河水浑浊如糊,而潭水仍清如明镜。即使帆船在湖面上驶进驶出,湖水亦不改清澈透明之状。世人又称此潭是“清水潭”。

清朝乾隆年间,九儿潭名载入地方行政区划史册,是老桐城县东乡八镇之一。因占尽南北交通的便利,其时酒店、旅馆、米行、糖坊、铁匠铺、裁缝铺应有尽有。卜卦的、算命的、打鼓书的、挑货郎担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各显其能。
时有翁氏家族来小埠矶居住,用九儿潭水和袁家场产的糯米酿造的糯米酒,清香扑鼻,甘冽缠绵,久饮不醉不渴。至今,此地尚有“过了九儿潭,莫谈再喝酒”之说。因此后人又有“酒儿潭”之说。
距小埠矶正南二里许,是元末明初就出水的江心洲。有袁氏在这里筑堤垦荒,开辟良田,始称袁家场。圩口面积也不过千亩,它是枞阳沿江流域围垦历史最早(据说老桐城县志有载,待查)的古老圩口。此圩口地势高朗,土质肥沃,有“丢一颗黄秧就能收一稻箩谷”的传说,也印证了“圩田不要粪,只要高一寸”的谚语。
袁氏种植的糯米煮饭松柔清香、煮粥黏粘可口而润心养肺,久之,闻名沿江两岸,慕名购米者蜂拥而至。这大概就是时称“小米矶”的由来吧!后来,人烟渐兴,拓荒者渐多,觊觎这一方良田者不择手段的租、买、占、抢,先后有肖姓、汪姓、黄姓、杨姓垦殖。袁家场垦殖后的保种保收对九儿潭的繁荣也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
小埠矶与袁家场相距里许的这一截水面是陈瑶湖末梢。横埠河在此分流,一河向南,一河向东。山洪暴发时、河沙在此聚集;湖泥在此顶托。一方滩涂湿地便逐渐形成,地势渐高于明末即垦荒种植的袁家场。东乡左氏家族便揽得这一方湖滩圈堤圈圩,圩口与袁家场共堤,且背靠袁家场下圩口堤埂上的土地庙,因叫“庙前圩”。庙前圩圈成,对袁家场圩口的出水和进水有一定阻碍,至此,矛盾时起,纠纷时出,但耕种袁家场的是弱姓散户,哪是左姓家族的对手,也只能是忍气吞声了。
庙前圩是新圩口,堤身单薄,受横埠河水直接冲撞,雨水多的年份,一遇山洪,瞬间溃破,可谓是十年九不收。庙前圩蓄洪后即是乌泊圩、袁家场行洪的蓄水袋,这给周边村民提供了放牧和网鱼的场所。故与住居在乌泊圩东湾、西湾两村庄的章姓家族纠纷也多,聚讼纷纭,官司迭出。两姓都属东乡望族大姓,私下打斗势均力敌。但左姓因左光斗为明朝名臣,后来的历朝历代左姓在朝廷及县府为官者甚多,章姓诉讼只有败北的份了。

“九儿潭都是左家的,何况这小小的庙前圩呢?”这是我们这一带老人传下的口头禅,输官司当在情理之中了。现在,人们还时时说起,足已说明九儿潭命名的由来。
也许是方言的相似相近吧,上了年纪的老人尚有“狗儿潭”“果儿潭”之戏说,想必是在弱肉强食的封建宗族时代对强者占地掠物的辱骂和咒语,抑或是对这块弹丸之地的不屑和鄙视。一块地域,有如此多的叫法和说法,亦见枞阳方言俗语的丰富了。
俱往矣,随着江沙河泥一年一年的淤积,河床抬高,潭水湮没,徒留其名了。民国初年,九儿潭东西两侧裕丰圩、三姓圩围堤造田,陈瑶湖、白荡湖水面逐渐缩小,九儿潭水陆交通的优势区位也一去不复还了,九儿潭更寻不得一点儿“潭”的踪影。泥沙俱下,潭水渐枯,真是沧海桑田,现在是“稻花香里说丰年”的田园风光。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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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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