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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人写枞阳】荻埠归帆何处寻

时间:2017-10-30 12:32:06

  章乐飞

    一、“荻埠归帆”是明初年间老桐城县(含枞阳)八景之一。

  宁静的浦岸,如一弯新月,又似母亲迎接远归的儿子伸张的双臂镶嵌在浩渺无边的江滩。夕阳西下,江面波光粼粼,锦帆片片,一幅天然的系缆归帆图;狂风突起,暴雨倾盆,浪头如山,帆帆如箭,又是一处天然的系缆避风港。溯江而上去天府之国的官船系缆归帆;烟花三月下苏、杭的客船系缆归帆;进京(南京)赶考的书生乘坐的一叶扁舟系缆归帆;上九华佛地朝圣拜佛的子民系缆归帆;日起操罾,日落收网的渔夫系缆归帆。

  一船渔火,一溜炊烟,一阵吆喝,一街弹唱,一滩新月,一湖鸟鸣。

  荻埠的古街、古渡在先辈的传说中,是那么鲜活、那么灵动。当我第一次目睹老洲码头,已是趸船铁驳的时代。老街灰飞烟灭,只剩下条石、古砖、残瓦、碎瓷,它们在江浪的冲刷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夕阳的沐浴下透视着生命的沧桑。古街遗址一角,中规中矩的房舍基脚,似乎还张扬着昔日前店后坊的徽商格局、封火山墙直逼苍穹的宽弘气势。

  荻埠归帆——帆在哪里?我苦苦追寻!

  万里长江万个洲。滔滔江水由万里冰封的雪山孕育,望着东升的太阳,涉高原、闯峡谷、穿高山一路怒涛汹涌、咆哮而来。她趟过皖南山地、大别山麓两相对峙的豁谷,放下匆匆的脚步,抖落满身灰尘、一脚泥土,一块块岛屿、一座座沙洲便依偎在她的怀抱里。

  荻埠是千千万万个沙洲中的一个,它像一块绿色的翡翠镶嵌在长江这根洁白的丝绸上。这里地势开阔,江流平缓,是皖江流域贯通南北的要津,也是历代兵家控吴抑楚的要地。明初设立的六百丈巡检司、社学在老洲头下游只有十里之距,原子港巡检司、社学在老洲头上游不过十里之遥;隔江相望的是宋时设镇的大通古港;远眺,向南,九华若笋,佛国的烟岚蒸腾缥缈;向北,平畴百里,阡陌纵横。

  谁能想到,这里曾是百里陈瑶湖,十里芦苇荡。有羊肠驿道越黄柏岭、过三公山可览中原烽火、人文气象。荻埠古镇就在大别山麓、皖南诸峰遥遥相望、滚滚江水横贯其间的十字交点的皖江岸上,平添了她一生的雄伟和阳刚、几世的耀眼和光芒。

  二、沙洲坦荡,江沙烁烁;芦叶如金,苇花如雪。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甚至于愚顽地认为《诗经》的作者曾在这沙洲上等人?等渡?他面对宽阔无边的江水、浩浩荡荡的苇丛,触景生情,一唱三叹,留下了这千古不衰的绝唱。

  水是灵物,更具灵性,何况这洁白如乳的长江水。她有时如母亲般温柔、亲切;有时又如孩子般粗野、狂放。她从上游横冲直撞而来,在这儿胆怯了?不!是这儿的富庶和繁荣让她驻足张望,似谦谦君子,礼让三分,撇开美丽富饶的陈瑶湖,向南,又折向东北,来了个九十度转弯向东海汹涌而去。回旋的一粒粒江沙在这里握拳相聚,逐渐隆突起来。相距里许的上洲头、下洲头如张开的铁钳有截断江水的气势兀的伸向江心。不,犹如母亲张开双臂要拥抱久别的孩子,相聚相守,相欢相亲。是鬼斧神工?是天造地设?两洲头是这九十度弯处上下两边的两个顶点,如孪生兄弟,遥遥相对,遥遥相望。就这么相守百年、千年,看扬帆出征,落帆归港。

  老洲,俗称老洲头,古时又名荻埠,顾名思义,是盛产芦荻的沙洲且是货物集散的码头。江滩荻叶萋萋,陈瑶湖芦苇荡荡。荻茎编席,芦材遮雨;芦笋是贫民春荒觅食果腹的主粮、达官贵人餐桌上的佳肴;又厚又宽的芦叶蕴藏着清香、相伴着采叶姑娘的快乐和希望在沙滩弥漫,浸润着五月的民风乡俗、端午节的思念与感伤。黄灿灿的芦材、荻材闪亮登场,一年的守望,顺着江流或逆着江浪走向远方,展示她遮风挡雨的风采与刚强。

  沙洲,世外桃园,江中孤岛。

  我们的祖先来了,劈芦苇筑屋,垦沙洲植谷,无税租之痛,其心坦然,其情相悦;结网捕鱼的渔夫来了,弃船登岸,免受风餐露食之苦,船破殒命之灾;落榜的书生来了,逃脱了世俗的嘲弄与白眼,凭自己的一双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为了生计和温饱,为了富裕和安宁,隐约听得到先人重振家声的代代古训,看得到先人垦荒斩棘的不屈背影。

  明初桐城县儒学训导许浩也来了。他袭一身长衫、背一肩布囊,执紫红色油纸伞姗姗而来。幸喜之余,欣然吟唱:

  萧萧金风漾碧流,

  锦帆片片白云秋。

  晚来系缆知何处,

  只在芦花浅埠头。

  他是肩负着纂修老桐城县志的使命而来,秉承务实求全的精神而来。荻埠街道的殷实与繁华,荻埠归帆的浩迈与壮观,让风尘仆仆的先生倦意没了,烦恼没了,浮躁心没了。他和耕夫渔夫一样,席地而坐,触摸沙滩的湿润与光洁,感受草木无语的温馨与惬意,倾听江水涛声的澎湃与激情。急唤书童,磨墨展纸,挥毫作书。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胜境招八方来客。长江无风三尺浪,有风恶浪逐天高。在原始的帆船航运时代,有多少船舶在狂风暴雨里沉入江底,货损人亡。荻埠,有这么一湾天然的避风处所,怎不招来千帆归港,万舟落帆?“荻埠归帆”这充满诗情画意和豪迈激情的胜景便逐渐传扬开来,响誉大江两岸。沙洲是江水淘洗的精华,是长江跳动的心脏。河流文明的花朵在这丰腴的沃土上根深杆直,恣意绽放。

  三、江水不息,沙洲渐长。浪花跳跃,稻棉吐香。

  荻埠的美丽和富饶是长江母亲对沙洲的一种特殊厚爱,是长江水对沙洲的一份特别恩赐。万里长江奔腾至此,是那么的宽阔无边,那样的平静舒缓。大自然的精妙杰作开启了沙洲人无穷的智慧和非凡的勇气。沙洲如一艘乘风破浪之舟在中华文明发源的母亲河上迎着文明的曙光昂首远航。

  溪云暗淡夕阳收,

  细草寒江奈石尤。

  滚滚浪花随返棹,

  萧萧芦叶响孤舟。

  浮鸥不动汀烟冷,

  渔火相将树影留。

  望到水乡思更切,

  不堪薄宦又经秋。

  数百年既是一瞬又很漫长。清代文人张骅也曾留恋于此,基于对地域文化的呵护、弘扬和传播,进而以七律题咏。真是志者呼于前,识者应于后。观归帆盛况,赏落日余晖。让多少达官显宦沉浸在仕途如帆破浪前进的梦境里;让多少文人雅士滋生唱大江东去写大块文章的灵感;让多少渔夫樵子唏嘘思乡切切、思亲念念的喟叹!

  清顺治年间,大概又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年代。湖北进士黄道咸赴任镇江知府经老洲头,夜黑风吼浪高,是古渡的灵性灵气保佑他遇险获救。父母官的有惊无险又在古渡折射出人性的浪花,怜悯百姓、关注民生的信念在他心里刻下了烙印。随即捐资添置红船两艘,风雨无阻,昼夜不停的在江面巡视,为货船、客船的生命财产提供了保证。后人又筑等渡草亭在洲头,以方便南来北往的行人等渡。徽商的船队来了,带来了皖南的竹木茶叶;浙商的船队来了,带来了景德镇的坛罐瓷器。师熟先生来了,“人之初,性本善”的朗朗书声在沙洲里回荡。古镇又显新的生机与活力。

  荻埠因长江水而盛,也因长江水而衰。洪水泛滥,万物荡然无存,留给先人的只是圆润光滑的沙粒。灾难的浪涛一次次冲洗着沙洲,温软的江水又一次次滋润着沙洲,兴盛与衰落的交织,让古镇经历了多少次死亡到新生,新生到死亡的阵痛。

  红船腐蚀,消失在浊浪排空的怒号中!等渡草亭在何处?湮没在血雨腥风的岁月里。但草亭南门、北门的楹联,沙洲人还时常吟诵:

  风月两知己,乾坤一草亭;

  小憩凭栏,任眺览,天外芙蓉九朵,

  大家等渡,休攀折,堤边杨柳千条。

  民国初年,古镇背依的万亩陈瑶湖筑堤垦荒,长江主航道南移。洲头,受长江水主流冲洗,崩岸乃频,临江古镇面临轰然坍塌的危险,善良的洲民在街后建五猖庙,以镇洪魔,保土安民。那年的农历八月十五,举行五猖庙开光庆典,聘请戏班唱戏。乡村私塾先生为戏台题联。联曰:

  德配五行,名称五美,英雄算这五人,五数既合,五福同登,五万里烟花如梦,五脏可剖,五蕴皆空,五位相得益彰,恶面善心大显神通全荻埠。

  功高八代,恩惠八方,寿域宏开八月,八千共祝,八难消除,八百年秋色平分,八甲皈依,八音齐奏,八宝妆成新样,铜琶铁板闲弹古调闹鹅洲。(注)

  这是乡村大爷津津乐道的戏联故事的一副戏联。乡戏迷住多少妇孺老翁,戏联惹动多少墨客文人。从乡村大爷眉飞色舞的神态中我似乎窥见到了历史深处桐城文派在明清三百年间独树一帜的源头活水;看清了桐城派先祖在老桐城大地上奔波讲学的挺立身躯;听到了乡村学堂“沙对水,火对灰,雨雪对风雷”的吟诵;听到了沙洲上山歌对唱、纤夫喊号、黄梅戏音的枞阳腔调。长江孕育的沙洲,长江水也能淹没甚至于能肢解的沙洲,但它肢解不了在沙洲上茁壮成长的乡风民俗、乡邦文化。

  四、古镇几遭厄运,变成废墟。

  你是颓废于太平天国的弓箭长矛还是摧毁于军阀混战的洋枪钢炮?是倭寇铁蹄的任意践踏还是长江洪水的无情冲撞?古镇无语,沙洲无言。废墟遗址上,有序排列的条石有的斜歪于江边一侧,有的横空于江岸,隐约显现着你的坚实和稳重。在江滩,砖头、瓦片杂乱无章的堆积,由江水轻抚、拍打,是柔弱、凄凉,还是沉默的抗争、守望?

  废墟的幸存,是人类历史文明的见证。也闪耀着现代人对今天、明天的自信,向往,憧憬。

  江中沙洲,深邃的人文之洲、文化之洲、乡魂之洲。

  注:八甲:地名,在老洲头下十里之处。鹅洲:地名,又称木鹅洲、武梁洲,在老洲头上十里,曾隔夹江相望,现是一个整体。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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