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乐飞
三湾,是一个小山村,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1927年9月,毛泽东主席在江西永新县三湾村,领导了举世闻名的"三湾改编"。从政治上组织上保证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是我党建设新型人民军队最早的一次成功探索和实践。他创造性地确立了"党指挥枪" 、"支部建在连上" 、"官兵平等"等一整套崭新的治军方略。三湾,是的,正义的路,无需三弯九转,中国共产党的精神支柱在这里形成,精神法宝在这里诞生。
南泥湾,它不是村落,是一方人迹稀罕的荆棘之地。陕西省汾川河发源之始,流域面积365平方公里。这是一方神奇的土地。国民党军队向共产党八路军抗日根据地发动大规模扫荡,对陕甘宁边区实行严密的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面对日益困难的经济形势,毛泽东主席在延安发动了大生产运动,朱德总司令亲赴南泥湾踏勘调查,决定在此屯垦自给。1941年春,王震将军率领三五九旅奉命开进南泥湾,披荆斩棘,开荒种地,用自己的双手和汗水,将荒无人烟的南泥湾弯成了平川稻花香,肥鸭遍池塘,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的江南玉米之乡;弯成了打破国民党的经济封锁、夯实丰厚的物质基础,取得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的起跑线。
寻常村落彰显出不寻常的经历。每次与它相遇,都心生温暖,心生自豪。中华民族根植在这样的村落里怎么会不新生?怎么会不崛起?怎么会不复兴?
史家湾,也是一个不寻常的小村庄。每一次路过,凝视的目光都很难收拢;每一次拜访,都受到触及灵魂的震撼。
史家湾在白荡湖边。白荡湖在长江北岸,是枞阳人的母亲湖。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域版图上虽然只占了一个比芝麻还小的绿色圆点,但她如一颗明净瓦蓝的宝石,镶嵌在每一个枞阳人的胸前。
在江堤还没围筑之前,白荡湖水与长江水是相通的。随着季节的变化,她们一同兴高采烈,一样多愁善感。冬天,枯水时候,白荡湖想必是“百凼”之湖,一个个水凼有大有小,微波轻漾、鳞鳞鱼鲜;泥滩、湿地、薕葭、水草、候鸟。动植物的世界,更是贫民者的天堂。夏天,江河水陡涨。白荡湖,水天一色,白浪滔天,唯有渔帆点点,渔网片片。以渔为业的先人啊!一年四季,在白荡湖里闯荡出以渔为生计的天堂。
团山,拔毛山东向余脉,在白荡湖西岸。它与东岸的莲山要合拢似的伸向湖里,形成一段稍窄的湖面。天然的一弯在团山脚下形成,避风、避浪、渔家安全的港湾。一艘艘鱼船在这儿停泊,生火,煮鱼,做饭。也许是冬天吧,从早晨的太阳升起山到傍晚时的太阳下山;从傍晚时的月亮探脸到早晨时的月亮合眼,这里是一弯的暖阳,一弯的鱼汛;一弯的渔火,一弯是鼾声;一弯的船进船出,一弯的欢声笑语……
为了便于东西两岸的人通行,在这稍窄的湖面曾经设渡,曰:乌金渡。乌金渡,乌金生辉,乌金生霞的渡口,有富裕的意蕴,有富贵的意象。关于乌金渡的传说和故事,是警醒人为富不仁也好,是教育人弃恶从善也好。我总觉得那是一种肤浅的释义。任何故事的版本都有牵牛过渡的老翁,以牛屙屎付渡费,后扬长而去。摆渡老人用木锨将牛屎铲入湖里,随后追赶牵牛人。牵牛老人似腾云驾雾,不见踪影。老牛钻入山缝,摆渡老翁抢拽牛尾,一把老骨头怎抵得了老牛的倔脾气。幸也,拽下三根牛毛。当他要破口大骂时,手中的牛毛金光闪闪,定睛端详,原来是金条啊!老翁急匆匆地赶回渡口,上得船舱,黏在船底缝隙的也不是牛粪,而是金光耀眼的黄金……我听这故事,生一种满满的幸福感、自豪感,家乡的山水遍地生金啊!这样的山怎不养育人?这样的水怎不滋润人?现代的考古已经确定,白荡湖岸的拔茅(毛)山、城山在宋、及宋以前的春秋战国时代就是采矿冶铜的地方;白荡湖近万亩水面是渔人一年四季“淘金”的“温床”。湖打千千网,网网都有鱼。亦如我的先人所说“白荡湖里出瓜子金”啊!一方水土生一方物产,这一方湖水,留住了多少奔波迁徙的饥民;这一方湖水,孕育出多少挖掘不尽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
史家湾的先人荡一艘渔船、握一张渔网也停泊于水湾。渔人的双眼是火眼金睛,史姓的先人更是慧眼识珠,在这背风向阳的一弯山坡落脚安家。地以姓显,这一湾人家,始唤“史家湾”。乌金渡的传说是在史家人定居前还是在史家人定居后,看来是无法考证的了,但这传说与史家有关。摆渡老人用木锨抛入湖中的牛粪长成了土墩,水涨则没,水退则出,又与史家湾比邻,自然就是史家的了。难道这土墩真的是金?这土墩生金?让史姓先祖看上了,择此而居?不难想象,史家的先祖是勤劳的,晴天出没在白荡湖里,雨天也出没在白荡湖里;夏天在白荡湖里扳罾,冬天在白荡湖里撒网。他们在烟波浩渺的白荡湖里掘得了第一桶金,才在这一弯暖阳的山坡上垒灶搭屋繁衍子孙。女人织网,男人捕鱼,相守几个百年。因此,敬仰敬佩者有之,又唤“史家湾”;忌妒嫉恨有之,随口是“屎疙墩”
家族史亦如中华民族史。一个家族的某一代人“异军突起”、兴旺发达是要靠几代人的努力奋斗才能显见。也就是说,要靠辛苦勤劳。农耕或渔业,积累一定的物质财富,让生活夜住有屋,食能裹腹,衣能遮体。当一个家庭生计无忧时,要树立精神支柱。勤俭持家也好,穷不丢书也好,只要循序渐进、日积月累,就一定会有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据史家家谱记载:史姓先祖兴十公在元末即迁至枞阳鳌山落户,以渔为业,生有三子。长子仲八公又移居白荡湖边乌金渡这一弯水域,男渔女织,积善累仁,艰苦创业。今天的史家湾到乌金渡,再到巴(史)家墩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山边地盘,让一个家族人丁渐旺,财产渐富,文化见炽,实属不易。特别是在清末民初,史家湾靓丽转身,成为桐城名门望族,走出一批在枞阳,乃至皖江流域都极著影响的闻人志士,既非同寻常又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