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乐飞
题记:何为故乡,定义颇多,争议不少。冰心老人曾言:埋有祖先骨殖的地方就是故乡。如今,青山裸露,荒坟夷平;城市拓展,乡村改建,祖先的骨殖都移至陵园。时光改变了一切,改变了旧日风景。我想:时常梦起,即为故乡。
斗门,是农耕时代圩口泄洪、灌溉的咽喉。水,能进能出。时缓缓时匆匆,缓缓,似闲庭信步,在沟沟叉叉,在田里地头;匆匆,如脱缰的野马,奔向湖泊,奔向长河。
“两岸沿堤有水门,万波随吐复随吞。”斗门,开启河堤的锁钥。内敛而高调,敦厚而张扬。是一场丰收曲的导演、一支合唱队的指挥,聆听,有悦目、有悦耳、悦心的激越、舒畅……
流水不腐。青石健壮,麻石沧桑。水渍如刀的刻痕,镂刻着百年、千年、万年的雷电相击、风雨相扰。
斗门的条石尺宽、尺厚、几丈长,糯米、石灰、桐油粘连。糅合着先人的智慧、坚毅、刚强。你舌缠蛟龙,齿嚼旱魃,吞进的是浑沌肆虐的洪魔,吐出的是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希望。
斗门石,离别山头,孤守水乡。栓着我回眸的缕缕视线,栓着我黏黏的思乡情结。
龙潭,就在圩埂脚下,是圩埂溃破洪水冲陷的又深又大的水塘。久旱不涸,有水龙故称龙潭。
龙潭里有鱼。青鳙,大人拎着和我一般长;龙潭里有梦,醒了。哦!只是呛了口水,有甜甜的味道。
龙潭里无荷、无菱、无草、无藻,白花花的水面是儿时的游乐场。用瓦片贴着水面抛出,似蜻蜓点水、又似箭直抵对岸,命中小草。童心像“水漂”一样向往远方。扑通一声,赤条条的在水里潜寻。缚不住妖龙,河蚌、寿龟俘获甚众。翻开,揉进母亲的童话,看到史前文明的裂痕。
谁在怪吼“水龙上来了”,我们一窝蜂似地爬上岸,惊魂未定地蹲在水边,是史前的水怪?似未来的水龙?
龙潭里有龙。年时月节,村民都在塘边烧香许愿,那浓浓的青烟袅袅升腾,真的是龙在水塘上空盘旋,消失在茫茫的苍穹。
“龙”飞走了,龙潭里是草,是藤,是萍,是藻,是芦,是荻。是野生的,恣意纵横,似一口绿油油、阴森森的陷阱。
晚霞落照,我孤独颀长的身影投射在上面,又恰是一具龙的化石仰浮在水面。延伸……
有河沟的地方都有桥。有石板桥,有木棍桥。
桥不长,也不过三、五步之遥;桥很窄,一根木棍,一块石板。一桥一村景,一河一乡音;一边柳绿棉白,一边稻香蛙鸣;一岸渔人落网,一岸芦花飘摇。
曾胆怯,迈不过这独木桥,看不清那边女子采桑,那岸女子戏莲。
喜欢夏天,母亲在石板桥上洗衣。河水盈岸,清澈如镜。母亲在石板上捶、搓、揉、摆,是一幅青春律动的彩照,是一首婉约清丽的诗,是一阙神采飞扬的词。
桥,牛郞在这头,织女在那头。这是一部村史典籍的插图,记载着柴米油盐、儿女情长的典故。
石桥坍塌,木桥毁折。回家的路转了一个弯,一个弧形的弯。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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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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