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平

　　山里的娃会水的少，我姆妈常说水里有花老虎，听话的我不敢靠近水边。等长大点，才知道姆妈是吓唬我。再大点想学学游泳，一次在兄弟几人的怂恿下，勇敢地下水，下水前拜过师傅，师傅说人要浮出水面必须双手紧贴大腿。结果不会水的我如秤砣般沉入水底，哪怕手贴大腿再紧，身子仍浮不起来，呛了好几口水。冷静的我高高举起双手，示意我在这儿，等兄弟们七手八脚把我救上岸边，都累得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从此，怕了，我离水远远的！

　　当我决定离水远远时，菜子湖边土生土长的和平大哥已能独自划船绕湖一周，一船一船地往家运木料，一天最多来回三四趟。饿了啃块干馍，渴了喝口湖水，累了靠船眯会，和平大哥水性好我不羡慕，真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下他的菜子湖，我上我的三公山！

　　今年国庆节，和平大哥在群里约我游菜子湖，船已雇好了，怕水的我纠结好久，徘徊不定时，群里弹出一则消息：准备救生衣。我才壮胆报名参加。

　　众人上了船，从河湾平稳地溜进菜子湖。湖面豁然开朗，湖毕竟是湖，比水塘大，比水库阔，菜子湖更大，于安庆、铜陵、桐城三市交叉处，微微湖风携着丝丝凉意，轻轻拂面，没有半点腥味，好闻极了。

　　掌舵的是牛大哥，虚龄五十七，水上生活了五十七年，船头老吴是他的铁哥们。不时有船从我们旁边经过，都是比较小的船，也旧。船上大都夫妻二人，脸色黑红但精神气足。和平大哥说现在年轻人心在外，搞渔业的都是老渔民，也只剩下这些老渔民。

　　船在缓缓行驶，偶尔惊起几只水鸟，引得大家纷纷拍照。忽地远处一面国旗闯入镜头，迎风飘展，眼前一亮！咦，在不远的湖面上隔三差五插着国旗，这是头一次遇到。或许是国庆的缘故，既增加了节日的气氛，也缓解了我的恐惧，心情不由地好起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菜子湖真不错！

　　约莫一个小时后，登上强盗凹，曾经的强盗不见踪影。山还是那个山，一下船，我悬着的心一下落到实处。才有心情欣赏美景：菜子湖比西湖大，湖面宽阔，四处散落一些小岛和孤山，让鸟儿有栖息之地，让兔子有三窟之穴，让渔民有收获之丰。岩石由于湖水浸泡，冲涮，腐蚀，氧化，自然分成几种颜色，还有几根碳化的树桩，几只螺丝壳落在石缝里。一时好像来到了海边，赶紧拍照留恋。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牛大哥娴熟驾船驶进夹江，抛锚插杆，停船吃饭。也许是饿了，也许是人多热闹，虽吃干粮，却胜正餐。卤菜、豆干、油条、可乐，还有一瓶白酒，一扫而光，大家吃得正嗨，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安庆旅游欢迎您！

　　再次登船，胆子大了点的我，坐到船头上，和老吴并排。中午气温渐高，江里无风三尺浪，湖里浪虽没三尺，但坐船头也晕。目标是独岛，船头斜15度角劈波斩浪，看起来很近的独岛，驶了很长时间还到不了。我焦急地问老吴：是不是方向错了！老吴笑笑指着水中国旗说：国旗在，方向就在！错不了！

　　担心既然多余的，不如静下心来欣赏菜子湖，此时湖面无浪，平的像镜子。蓝色的云朵，青色的山峦，绿色的湖水，远远望去都交织在天边湖外，水天一色，山水倒影，云印湖中。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湖，刹那间，几疑驾船在天上，一阵阵桂香扑面，仿佛从月亮上传来，七个仙女依稀就在前方！

　　“突、突、突”，发动机把我一下拉回现实。船行驶了两个时辰，独岛还在看得着的地方，大家觉得有点累，牛大哥改变方向，船驶向旁边的竹岛。一艘老船随意斜靠在乱石上，无人问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船如此，树如此，人亦如此！

　　登上竹岛，王坤老师站在岩石上，挥舞红色上衣，大家齐喊我来了。钱忠老师双手托起一长竹篙，宣示文乡菜子湖首游！此处应该有歌声，果然文乡燕子对着菜子湖清唱起来。悠扬的歌声飘向湖面，又随着国旗飘向远方！

　　大海航行靠舵手，等大家全部登船，牛大哥驾着船直插独岛，离岛越来越近。一艘桐城的木船已停靠岸边，两班人马相遇，客气一番，又各自散开。和平大哥带我绕岛一周，岛上树木丛生，鸟语花香，偶尔有几只野兔窜来钻去，一会没了踪影，逮到它还真不容易。靠水边的沙石一圈粗，一圈细，真实记录着曾经湖水的位置。一排排迷魂阵，在大环保的形势下，也七倒八歪，只剩几根竹篙插在水中，显得无精打采。不时还能碰到一兜兜压阵石，无力地瘫在地上。我想，将来菜子湖里的鱼虾一定更丰富，更肥硕，更自由！

　　晚餐安排在车富岛农家乐。酒足饭饱后，天色已晚，而我们还要乘船赶到停车的地方，刚才掌舵的牛大哥喝了半斤多白酒，我又担心起来，这船怎么开？

　　果然，所有人都待在船舱里，船头只留老吴，船尾牛大哥掌舵。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船在缓缓地滑行，此时温度下降，一阵风来觉得更冷。时间在考验牛大哥，也烤焦了我的心。当大家纷纷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牛大哥却大声说：快关了，照了反而看不见方向！

　　天还是那么黑，星星渐渐多起来，岸上灯火越来越多。忽地老吴喊到：停，停！原来船被迷魂阵拦住了！老吴左看看右瞧瞧，伸出竹篙压住围网，船头过了。牛大哥随后压下手柄，发动机侧在钢板上，螺旋桨跟着跃出水面，随着船的惯性平稳地划过围网。几次三番，在老吴和牛大哥的协作下，有惊无险到达目的地！

　　漆黑的夜晚，看不见红旗，方向在哪？牛大哥能安全行船，那面国旗肯定嵌入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