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龙
应是前六年左右时间,那年会宫撤“乡”设“镇”,见会宫镇政府门前公路旁竖起一块广告牌,千年古镇。我望着笑了,一个小镇,大言不惭地吆喝,还千年古镇,觉得有点过了。
近几年,许多项目在会宫实施,往会宫跑的次数多了起来,接触了镇村干部,谈起会宫的一些历史,始觉还真的有点名堂。比如,会宫、城山、晓春、街角、栏桥、老桥、光裕等等这些地名,有的叫得充满诗意,有的象是有过辉煌什么的,让人总觉得背后隐藏着一段什么样的过往?或是时光长河中曾激荡过什么浪花?想着,倒是我自己孤陋寡闻了。
我的老家在白云,来往县城都经过会宫。城山西麓山脚下有一处地名叫焦岭,意为石头材质坚硬。小时候就知道这处盛产磨刀石,过去农村里用的石磨、石碾,还有盖房子的石条、石墩、石门框等等都出自这里。而在这片绿树环抱之地,有记载的是唐开元二十三年即公元735年以前,这里曾是古同安县城所在地,这样算来,会宫为千年古镇,名至实归。
说起城山,不得不提起一件史实,这里当年是朱元璋与陈友谅江北争霸的古战场,山上有古寨城址。陈友谅部队驻扎的山头叫断弓山,朱元璋部队驻扎的山头就是城山头,两山间峡谷就是大凹里,两山相距足有三百米之遥。相传当年二军交恶,朱元璋退守城山,陈友谅坐守浮山屏障,屡次进攻城山,无奈城山地势险要,久攻不下,只好伏兵在对面的山头上。一日,朱远璋立于城山头察看军情,陈友谅认出后,即张弓搭箭,孰料用力过猛弓折断,这就是断弓山的由来。许是天意,陈友谅终不敌朱元璋,但这段口口相传的故事却留在城山间。
大凹里,位于城山北麓一条狭长幽深的峡谷,古树参天,溪流潺潺,遍地的野草山花,林间虫吟鸟鸣。不是当地人介绍,也许你不曾想,一千多年前宋代铸钱机构同安监遗址就在这里。“同安监,为宋代四大钱监之一,从北宋神宗熙宁八年设置,南宋嘉定七年最后一膛炉火熄灭,共历时139年,其间每年铸造的铜铁钱币达10万贯以上”。如今,拔开丛生的杂草,时不时地还能看到这种黑色石头一样的东西,这可否就是当年铸造钱币时留下的铁矿渣?
在沿路旁,满坡生长着一种叫铜花的植物,据说凡能看到铜花就说明这里富含铜矿。正是因为这里有铜铁矿,先人在这里开井取石,冶炼铸币,因矿设市,从而成就了这百年的辉煌。黑色矿石无声,曾经炽热的炉火隐淡在这片洼地里,余温随着溪水流远,剩下的是这静寂的城山。一口口隐于松间的荒废井口象是天上的孤星,回望着这几百年光阴的流逝,大凹里承纳的不仅仅朱陈之战刀光剑影,还温存着金石木缘的光泽缠绵。当我们走在这几近荒废的古道时,遗忘在某个草丛里的一颗钱币能否听到这沙沙的脚步声,是否会在某个瞬间打开这段尘封的历史。
山路弯弯,陡且崎岖,却有铜花株株,紫藤花开,杜鹃映血,松涛阵阵。城山之巅,别有洞天。山顶四面竟然皆是高地,中间为一大片平坦地,足有百亩之多。这就是传说中的城山古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派田园风光,一口池塘,三亩水田,半坡茶园,半坡竹林,苍松入云,枫叶如碧,最深处是几间林场房屋和一座小庙。
查阅得知,城山头海拔313米,乃枞阳县域西北片最高峰。登上山顶,东北边的拔茅山遥相互应。山顶上入眼的满是嶙峋怪石,一块块石头象是一根根木桩,或栽在山头上,或插在茅草丛中,或似大珠小珠散落在山风中。顶尖处,一排石头饱含风霜雪雨,苍劲黝黑,象鱼之脊背,南北走向,谓之龙脊、石魂。山脊线外,陡峭如绝壁,深不见底,当年砌筑的城墙虽历经数百年风雨,仍依稀可辨。
立于城山头,群山低首。极目远眺,山下屋舍俨然,阡陌交通,绿油油的庄稼包裹着大地,成片的红花草似云锦点缀其间,山洼间一座座水库犹如翡翠镶嵌在松涛里。正东方,碧波万顷的白荡湖就在脚下,白茫茫的湖水似有涛声远闻。正南方的长江,如丝带般绕着小城流向天际,水云间,空留一片混沌。
我俯下身,深情凝视着这片石头,静等着它开口说话,告诉我这里曾经的鼓角争鸣,曾经的风花雪月;告诉我那时光深处某段模糊的记忆,或是某年石头花开的传奇。此刻我愿做个聆听者,但山石无言,耳畔留下是呼啦啦的山风吹过,一起响过还有挂在石头间的这列经幡。
此刻,夕阳正西下。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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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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