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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铺虎栈有座箭楼院

时间:2019-02-22 11:36:14
王传平

打电话给志来队长,是因为他珍藏了一块匾。四个字的匾,上世纪文物贩子一字出价四千元,一块破匾一万六。志来队长硬是不卖,当一字涨到万儿八千,队长仍一口回绝:咱不识字也没钱,但老祖宗的东西不卖!

电话接通后,说明来意,志来队长爽快的答应了:别人不行,王老师来看匾,随时欢迎!

放下电话,我立即前往老家钱铺镇虎栈村,志来在箭楼院当队长已几十年了。一过鲍涧大桥,就是虎栈大院,家乡的气息扑面而来,来来往往都是熟人,一个个打招呼,递根烟,谈谈白,天气热心里更热。

过双塘大桥、中心大桥,再过曹口大桥,山势陡然一高,温度忽地一降,人像处在天然的空调中。此处路宽如高速,一旁水田,一旁溪流,古老的水桦分立两侧,其茂密,其古朴,其浓绿,有股皇家气。

笔架山已在眼前,“三座奇峰两处凹,此处有山为笔架”。隐约看到村头几户人家,隐约听到几声鸡鸣狗叫。一条深涧依山势缓缓流动,东水西流,典型的青龙宝地。

等过了肖家湾大桥,外面的嘈杂声车鸣声叫卖声几无可闻,溪流竟越来越响,夹杂蛙蝉鸟蝶声,几朵无名小花沾光带露,摇曳生辉,几疑仙境。

志来队长早早出村招呼。

和队长认识近二十年了。记得当年,他的子女初中毕业后,特意宴请授课老师,聘一大厨,开两桌,杀一口猪,汆的,锤的,炸的,卤的,红烧的,粉蒸的,清炖的,如办喜酒。

志来队长招呼老师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自己却不上桌,忙前忙后搞服务。至高潮,队长从自家三楼搬来一匾,说是老祖宗留下的,给各位先生看看,可惜当时没手机,无法拍照,大家酒微醉眼微眯只依稀记得“父子科第”四个字。

  曾经的箭楼院,因皇帝御封宝匾,前来参观学习求职的络绎不绝,族长把匾挂在箭楼院院门外,院门远在曹口桥那儿,所有来人一经此门,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轿夫和牲口全在曹口桥处休息待命。

此时我来到当年的老地方,崭新的三层小洋楼矗在眼前,干净别致。志来队长边走边介绍:箭楼院是个好地方,前有笔架山,山下有青龙,村前有塘似玉带,特别是村后有座保驾山,古往今来箭楼院许多人在外做官,都是保驾山的功劳。

不过他说他的,我听我的,也不以为然。

张家长李家短,我俩有一句没一句边聊边上三楼,再次见到古匾“父子科第”,忙拍照留存。

可是我总觉遗憾,实物只是实物,究竟当年经历哪些传奇,在口口相传的今天很难复原。

看到我的样子,志来队长好像懂了我的遗憾,大声说:“父子科第”是我们的祖辈,父子二人同时中举,同时做官,儿子的官比老子大。

我问:有文字记载吗?志来队长挠挠头笑笑:没!

看也看了,拍也拍了,正准备告辞,志来队长忽然想起了什么,要拽我去见一个人,说这人今年七十九,是革命烈属,曾在生产队干过多年会计,有点倔,家里有完整的王氏家谱,或可查到“父子科第”牌匾的来历。

我们一同穿过弯弯似柳的巷子,来到老会计家,可惜人不在家。拨打电话,里屋响起铃声,老会计人机分离。

志来队长说,下次吧。

下次就下次。

再次到箭楼院,志来队长去村里开会了。队长家里的(枞阳方言,指老婆)带我去老会计家,门开的,人又不在。邻居说:门没锁,走不远,或洗衣或去菜园了。

队长家里的绕村庄一圈没找着,因为有事先回家了。

我在邻居家坐等,闲谈中又了解到一些老会计的情况:父亲为王云南烈士,曾在五十五团,牺牲时老会计才三岁左右,母亲姓左,从此母子相依为命。

说话间,邻居指着田间说“回来了!”抬头只见一位老者头戴草帽,手拎腰篮,篮里有少许马齿苋,健步如飞。

我忙过去打招呼。老会计笑呵呵地说,你双塘的吧?我说嗯嗯。

和老会计一同进门。老会计放下腰篮,让我坐会,他说天太热要先洗洗抹抹。

趁着空闲,我打量四周,只见厅堂一张八仙桌,四张长凳围桌一圈,崭新的条几上摆着毛主席的塑像,旁边散放着生活用品,一个电水壶还用白手巾盖着,干净整洁。厅壁正中挂着毛主席画像,现在家里挂毛主席画像的不多了。

过了一会,老会计洗抹完毕,我俩你来我往侃来侃去,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后来基本是老会计说,我听,关键时刻记上几笔。有时老会计打岔说,这块不要记,我便停下笔,认真听。

故事不长,却感动了我,说到动情处,老会计泪眼朦胧声音哽咽,我含泪起身准备安抚老人家,老会计大手一挥说,没事!

关于父亲,老会计都是听别人说的,但记得特别清楚:父亲王云南,1939年9月17日去无为新四军五十五团,临走时母亲左氏说自己已有身孕三月,此去不知何时能归,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父亲思索片刻说,昨夜有梦,男孩就叫“梦求”,女孩就叫“梦花”吧。娘家舅爹也来送别劝道:枪要对天,不要伤人。父亲哄他老人家说:不需上前线的。 

1941年,老会计两三岁,皖南事变后父亲偷偷回来过一次,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当时“三保调查员”查的特别紧,父亲在家没待几个时辰就去了青阳。谁知这竟是父子唯独一次见面。刁钻刻薄的“三保调查员”几次来询问,家里人送他三四斤茶叶,才把这事瞒下来。

后来的后来,老会计对父亲的记忆完全来自别人口述,记得最深的有二。一是1943年,箭楼院的王协龙送一担烟叶去无为,正摆摊,忽听有人喊自己:这不是大兔子哥哥嘛。王协龙属兔绰号大兔子。只见丈把路外,有个人一手拿文明棍,一手握书,旁边两警卫,仔细看看正是自家兄弟王云南。异地相见分外亲切,父亲让大兔子哥哥告诉家里,现在国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没办法回去,请夫人带好梦求,实在不行把家里的值钱家俱变卖出去。等老会计年岁大了,王协龙还经常说,云南老弟如果没牺牲,当的官肯定是雷大的,你父亲两个警卫腰间各挂两把枪呢!二是枞阳县副县长吴惟桥,六十年代到箭楼院,对老会计说:我是你父亲手下的兵,你父亲是营部教导员,国共合作打日本时牺牲的。

老会计从小失去父爱,但在母亲的关爱下,发愤读书,高中时响应国家号召提前参加工作,在安庆化肥厂上班。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母亲在家受苦受累还吃不饱,1962年老会计只得放弃工作,回家参加劳动,赡养老人。母子俩日子虽苦倒也平安。

文革期间一群人围在老会计门前,要抢他家的家谱。老会计寡不敌众,老母亲不得不挺身而出,说了句话:旧社会国民党时受欺负,新社会共产党了,你们还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众人看看也实在无法下手,只带走几本老会计的《古文观止》、《论说精华》。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志来队长开完会已回,请我过去就餐。老会计说,你先吃饭,饭后来看谱。

志来队长家里的烧了一桌好菜,大家吃着吃着发现队长没上桌,出去一看,还是老样子,志来队长端着碗蹲在树底下吃得津津有味,满头大汗。

饭后顾不得休息,志来队长陪我来到老会计家。《王氏宗谱》已全部摆在桌上、凳子上,共62本分房头理清,旁边放着两付手套防汗。老会计戴上手套一本又一本查看,终于找到了“父子科第”的最原始资料:父亲纯庵公,排行十九,先于山东任职别驾(相当于现在省委秘书),后升任广西道(相当于现在省法院院长),活了八十多岁。四个儿子,仲奎,仲璧,仲翼,仲轸,全是进士。一门五进士,呵呵五个进士,嘉靖皇帝一高兴,御封宝匾,从此名响天下。

  名响天下的还有王云南烈士,还有老会计母亲,还有老会计,还有《王氏宗谱》,当然还有宝匾,还有志来队长……(小编加一句:难道没有@椿树头王传平老师吗?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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