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泥炉):
本自团黄泥,何人作成炉?
函容承炭紫,通透得火红。
又诗曰(生腐):
白条细嫩身,岂甘食客容?
不历百煎路,哪有金玉成。
钱叶全先生的《生腐突炉子锅》这篇网络热文,不只是让我趁兴而得几句俚语,更是引爆了乡愁,推出地域美食,牵动了一方文化。而张正顺、王坤先生的灼论,又一次加料升温。我呢,也趁机插进来胡侃几句权作酱婶之见。
生腐的前辈豆腐,是刘邦之孙淮南王刘安炼丹时无意而成的杰作,然后风靡天下。而人们同样没想到,这皇家之物却在枞阳实现了华丽转身,于是,有了“生腐”这一美食。如今的枞阳人足迹遍天下,在外面什么都见过,就是没有看到家乡这等“生腐”。于是,生腐又像汉王朝丝绸之路上的丝绸一样,装在人们的行囊中成为外乡人青睐的馈赠佳品。
对于泥炉,笔者早年曾写过一篇叫《红红的小泥炉》的小文,曾学张若虚发出了“泥炉何时为人用,不知何人初造炉”的感叹。现今又一次想开去,泥炉不只是具有物性,我甚至从它的构成里,得到通透、包容、热力与平衡的暗示,痴迷时几可人炉合一。不知王坤说的“物性、人性、神性悄悄融为一体”是否有我说的意思。
钱先生说曾国藩与吴汝纶冬夜围炉时从“突”的炉子锅里,从膨起的生腐里感受到了桐城文化的张力。这是智者的顿悟,当时的生腐发明者是始料不及的。提到文化张力,我又觉得这“突”才是张力之源,而炉又是“突”之源。生腐只有在炉子里“突”才更入味。炉、锅、食材协同起来,然后才有一锅美食。那么,曾、吴二人认同的桐城文化不只有张力,也应注重诸多因素的揉合。“生腐突炉子锅”是一个融合了多元素的组合命题,执于生腐或炉子锅,恐怕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了。这又是一次意识上的自恋了,也许经不起推敲。
张正顺先生反对“面壁虚造,孤影自怜”是没错的。桐城派的“经世致用”,曾让康熙莫名的恐惧并设法干预,但最终也没能阻止住桐城派领数百年风骚。“致用”思想,又让我回到了“生腐突炉子锅”,如果只把它看做一道美食,且仅停留在“食”,而淡化了“美”,就会麻木在“物”的层面上了。“文创美食”的观点很好。央视《鉴宝》栏目,我们从中感受到的不仅是宝物本身的珍贵,精深的人文也赋予了宝物的内涵。鉴宝界有一句话叫:“三分宝物,七分人文。”因此,物,只有赋予了“人文”的灵魂,才能走出生活,走向文化,审美享受也就多了一份。万物有了精神的观照,才可以看山是山,又可以看山不是山了。“生腐”之名应该是讹称,它属性名称应是“松腐”,寓意是“生富”。因而,它也就成了过年时的必备之物,反过来又走向一年四季。这一枞阳特有的小众美食,承载了朴素的期盼,形成了小众文化,也可以作“看山”禅论了。
笔者所读有限,但小泥炉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般的感动,在古诗文中还真不多见。“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便宜瑞脑香”,这里有炉,但它是李清照的焚香雅具;“征西府里日西斜,独试新炉煮新茶”,这是徐铉面对的烧茶水之炉;“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西北雪源,苦寒军旅,也未见餐桌上的泥炉。美食家袁枚著有《随园食单》,美食无数,却未提炉煮生腐,也许根本就不曾接触过生腐;明代张岱曾有鼎食之家的经历,又有雅致的文笔,他的《陶庵梦忆》《西湖梦寻》叙写江浙一带世态人情、风俗生活,关涉很广,湖山名胜,方戏奇人,古玩寺庙,美食新茶,无所不包,单单没有“生腐突炉子锅”。絮语一番,尽管不敢否定泥炉在其他地方也走上了人们的餐桌,但我敢肯定,枞阳乃至老桐城人把餐桌对炭火泥炉的推崇演绎到了极致,让生腐与火炉成了绝配。换个角度,生腐、炉子锅之类,极具地方特色,原始风味,具有基因性质了。若能加以弘扬,也能成为一滴文化清泉,融入中华文化的洪流中去。最起码,多一张自己的标牌,对提振一方文化明显是大有裨益的。这也是“致用”之径了。
枞阳,人文之乡,是一种自信,但不能自骄。观中华之大,哪里没有自己的独特生活和特质文化?关键是把它传承下来,提升起来,弘扬开来,让它勃发新意。这样看来,钱先生所提命题意义就不可小觑了。
“生腐突炉子锅”,是枞阳乃至桐城美食文化的“活化石”,更是一方水土养育下的人们对生活孜孜以求的智慧和探索创新精神的呈现。“把生腐突炉子锅抱在怀里,不让别人分享,还把自己烫着。”这话说得有些哲理意味了。真是那样,显然不智。我们切实需要的是挖掘、创新和弘扬。相信,会有更多的枞阳经典进入人们的视野。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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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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