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雨水”之后的几场濛濛细雨,“春分”之后的几阵东风之后,天也渐渐地放晴了,太阳也一改往日那冰冷的面孔,如同多情的少女温情脉脉地向山川大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渐渐地风也轻了,水也暖了,草也青了,树也绿了,花也艳了,鸟也欢了,蛙也鸣了,人也活跃起来了——春天如刚落地的娃娃一路闹腾着降临人间了。
尽管儿时家乡人们的房前屋后也盛开有几株桃花和杏花,山岗上偶有杜鹃(映山红)飘香,但乡间原野闹春最厉害的要数油菜花了,可谓百花丛中最明艳。
时令刚刚春分,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相互簇拥着,黄灿灿地照亮了山岗,照亮了田野,照亮了村庄,即便阴雨天也将天地间照得通亮,它们依势生长,在田间地头、山坳沟畔、房前屋后临风而立,广汲春晖,不畏风雨,不畏电闪雷鸣,用火一般的激情,几乎霸占了整个春光,大片的油菜花宛若金色的海洋黄得令人心醉,也照亮了人们的心里,肆虐地绽放着,炫耀着它那野性的美丽。
其实,油菜花不但在春天里照亮了乡间原野,也亮堂了农人们的心,看着那开得明艳、繁茂的油菜花,人们心中就有了着落,点燃了希望的火焰来。“点点大,滴滴圆,撒的尿卖了钱,拉的屎肥了田”,至今犹记儿时家乡的人们让我们猜的谜语,油菜花不但是观赏花卉,油菜还是一种经济作物,尤其在那食不果腹的年月里,油菜籽可以提取食用油,油菜饼是一种很好的有机肥料。淳朴的人们喜欢用粗糙的语言表达对油菜花和油菜籽的喜爱和感激之情。念及于此,我觉得菜花已不再是一株矮小的花卉,它显得愈发高大,愈发美丽了。
在儿时的记忆里,“春分”和“清明”前后,田野间唯一能够与油菜花平分春色、一比高下的要算红花草(紫云英)了。新年刚过,红花草往往一片碧绿,到了“春分”和“清明”前后,红花草一股脑儿地绽放出十字形深蓝色的小花,毛茸茸的,野趣丛生,野性十足,它们占据了田野,霸占了乡间小道,千千万万朵小花整齐地排列着,将一块圩田妆扮成一面蓝色的镜子,千千万万块圩田连接成片,宛若一片蓝天,又如湛蓝色的海面,夕阳晚照下让人如痴如醉、如梦似幻。红花草的根部生有好多固氮菌,在那工业不太发达的年月里,红花草既饱了人们的眼福,又解决了人们对于氮肥的需要。
“春分”和“清明”时节,正是家乡有雾没霾的大好春光,清新的泥土气息,空气中微带寒意,早晨常常白雾蒙蒙,在声声鸡鸣狗吠之声过后,雾气渐渐地散开了,太阳渐渐地在龙城山方向的天空露出了笑脸,在万道霞光辉映下,一幅大写意的画卷就呈现在人们面前:
白色的雾带缭绕着远处的山脚,山脚下不远处河流如带,夹着河流两岸的是一条条宛若长龙的圩埂相依相偎着伸向远方,在圩埂的怀抱中,乡间原野的田间地头和山坳沟畔被金黄色的油菜花和深蓝色的红花草所覆盖,一块块金黄,一片片蔚蓝,远远望去,原野间黄蓝相间宛若《动物世界》中的斑马皮,让人们尽情地饱尝视觉盛宴,微风过后,田野间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行走在乡村小道上,花丛中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嗡嗡而语,在春日暖阳的辉照下,铺天盖地的油菜花和红花草相互映衬,竞相绽放,正在霸气地炫耀着各自的美丽。
“春分”和“清明”时节,在油菜花和红花草间隙处的零星旱田里,男女耕忙笑声喧。人们在布谷鸟的声声“布谷布谷,割麦插禾”的催促下,男人们吆喝着耕牛,女人们在帮着平整“秧田”,孩子们在忙着送茶水,人们在忙碌着,说笑着,脸上泛着红光,内心洋溢着对生产责任制的感激之情。
“春分”和“清明”时节,乡村原野间最热闹的要数田间溪畔那漫天的擂鼓般的蛙声,清脆,密集,宛若大年夜欢庆新年的鞭炮似的,经久不息。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清脆、密集的蛙声擂响了人们奋进的战鼓啊!
偶有耕田的乡民哼出的几声淳朴的歌声传来:樱桃好吃哎树难载哟!大粑好吃哎磨难挨哟……还有那鹦歌燕语声,溪流潺潺流水声相互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绝妙的人间交响乐,响彻了整个乡村原野,是造物主馈赠乡野的天籁之音啊!夜深人静之时,那雷鸣般的蛙声,宛若大自然母亲为乡民唱出的“摇篮曲”,引着人们入梦中。
——这就是乡下野性十足的春天,这就是被花、鸟、蛙和人类生产活动闹腾着的乡间原野。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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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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