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来小满天,农家插禾好时光;插完禾苗就割麦,一年收成在田间。”劳动的歌声在田野上空此起彼伏,一曲未了又来一曲,这是解放前白荡湖畔流传的山歌。
1942年(民国31),农历的四月初,草长莺飞,蔷薇芬芳,杨柳依依。善解人意的布谷鸟,在庄前宅后展翅高吭“阿公阿婆,割麦插禾……”一阵阵悦耳的歌声,仿佛向农民传递不误农时的消息。蝉也不示弱隐蔽在河边的柳树丛中,不时发出“知了知了”的尖叫声。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云花,骄阳似火,烈日炎炎,大地流金铄石。
白荡湖畔的农民正在田间忙着抢插中稻秧。忽然,一阵突突的汽艇声划破宁静的湖面。一位中年农民失声喊道:“乡亲们,不好啦,日本鬼子汽艇来啦!日本鬼子汽艇来啦!”只见白荡湖中一艘挑着白日青天膏药旗的小汽艇,烟囱冒着一串串的浓烟,用密集的机枪扫射开道,开足马力,突突突地向日占据点安凤岭方向疾驶。日本鬼子企图利用汽艇凶猛的火力,封锁白荡湖来往的船只和南来北往的行人。
白荡湖畔,湿地环绕,柳树成荫,蒹葭丛生,薅草葳蕤,荷叶翻飞,芙蕖吐蕊,像一道绿色的生态屏障。驻守在项镇铺的地方民团凭借沿湖一带天然的芦苇屏障,在此埋伏狙击日本鬼子。日本鬼子的汽艇肆无忌惮地向沿岸芦苇丛中扫射,为了打击日本侵略者,几名团丁奉命还击。
民团几梭子子弹从芦苇丛里嗒嗒射向日本鬼子汽艇。子弹打得日本鬼子汽艇火花四溅,发出啾啾的响声。日本鬼子蜷缩在汽艇里,突然遭到伏击,贼眉鼠眼的鬼子小队长慌忙抓起胸前的起望远镜,在瞭望口窥视外面的动静。片刻,鬼子的汽艇像一头兽性大发的猛兽,突突……一个急转弯捷径地掉过头来,朝民团射击地方向疯狂地扑过来。
鬼子汽艇刚靠近芦苇丛,几名团丁举枪伏击日本鬼子,汽艇不敢贸然靠岸。这时,汽艇上日本鬼子加强火力扫射,因寡不敌众,民团分散掩蔽,一头扎进茫茫的芦苇丛里中,伺机狙击敌人。
在密集的火力掩护下,日本鬼子的汽艇强行靠近刚才民团射击地方猫窟窿*。从汽艇的舱口爬出10几名头戴锅盔,手持钢枪全副武装日本鬼子。突然,嗒嗒嗒……几梭子子弹射向敌人,一日本鬼子中弹倒下,打得鬼子昏头转向,不知天南地北,四处逃窜哇哇叫。鬼子小队长恼羞成怒像吃了老鼠药的野狗,举起指挥刀,龇牙咧嘴发出叽哩呱啦地尖叫声,企图寻找埋伏的民团。
沿湖一带的老百姓,听到地方民团与日本鬼子汽艇交火的枪声,纷纷丢下手中的农活四处躲散。在离猫窟窿不远的地方有个叫罗家嘴的村庄,住着几十户以捕鱼为生的老百姓。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看到势头不妙,大声疾呼:“乡亲们,日本鬼子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什么坏事都能干得出来,我们还是走为上策,赶快往后山区跑呀!”
罗家嘴的老百姓趁地方民团与鬼子汽艇交火之机,驮的驮,抱的抱,牵的牵,扶老携幼,赤手空拳,火速转移到后山区有亲戚关系的丁家湾避难。
阴险狡诈的小日本鬼子,怀疑民团潜伏罗家嘴伺机狙击,立马扑向村庄搜查。鬼子见东西就砸,见牲畜家禽就抢,端着明晃晃地刺刀挨门逐户地搜查,揭锅掀铺,弄得鸡飞狗跳,村庄一片狼藉。可是,一队小日本鬼子折腾了大半天,只见罗家嘴全村20多户人家竟无一人,成了一片空巷,人走屋空,不但没有见到团丁的踪影,就连三岁娃娃都没有见到。
顿时,日本鬼子惨无人道地燃起汽油火把,罗家嘴20多户茅舍葬身火海,浓烟翻滚,整个村庄火光冲天。日本鬼子把罗家嘴的牲畜家禽,粮食,一抢而光,统统搬进汽艇里。罗家嘴近百号人的性命虽然免遭劫难,安全地转移,但是他们朝夕相处安身立命的老巢,却葬身在浓烟滚滚地火海之中。
接着,日本鬼子还不肯罢休,又丧心病狂地搜查沿湖的杨家嘴,前家方和王岗几个自然村庄,许多农户也遭到劫难,几条无辜的生命惨死在日本鬼子刺刀下。罗家嘴成了一片火海,鬼子汽艇又开足马力,继续用机枪疯狂扫射开道,突突……向日本鬼子占据点安凤岭驶去。
黄昏时分,太阳落下山岗,罗家嘴的老百姓又扶老携幼陆陆续续返回家园。只见村庄余烟袅绕,茅屋化为灰烬,一片废墟,漂浮着刺鼻的焦味。人人捶胸顿足,个个失声痛哭,凄凉的哭喊声惊天动地,惨不忍睹。从此,罗家嘴男女老幼无家可归,流失离所,不得不背井离乡沿街乞讨。
当年,经历这一劫难的始末,年逾九旬的吴培林老人,仍然心有余悸。他噙着泪花向我们讲述,这桩60多年前刻骨铭心的往事。此时此刻,老人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泪水似一串串晶莹的珍珠挂在斑白的两鬓。这如泣如诉的泪水在控诉日本侵略者,当年在白荡湖一带犯下不可饶恕的侵略罪行。
*作者自注:文中的猫窟窿在金社镇的枫冲村境内。抗战时,日本鬼子利用白荡湖水系在汤沟的小镜山和安凤岭建了占据点。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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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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