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枞阳话(一)

时间:2021-03-15 08:36:47

  枞阳话,隶属于汉语八大方言中的江淮官话,细分则归于江淮官话中的“洪巢片”,但在新版《中国方言地图集》中,枞阳与安庆、桐城一起已由原来的“洪巢片”改属于“黄孝片”。且笔者发现,在日前出版的“桐城特色文化”系列的《桐城方言》中,其编者与序作者就“桐城方言”的归属却各有倾向,即对以上的前后两个提法各采一辞。这种模棱两可、难以定夺的尴尬,足以窥见本区域内方言的复杂性与特殊性。

  枞阳与桐城两相毗邻,“自古一家”,包括方言在内的各种文化有极大的相似性与共同点。但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及人员流动性等因素的不同,两地方言依然同中有异、自成特色。譬如,外地人对于枞阳人,有“枞阳大萝卜”的称谓,这一方面是指枞阳盛产味道特别、营养丰富且蕴含耐人寻味之文化的“大萝卜”(以枞阳镇七里头出产的最为优质),另一方面则是指枞阳人尤其是其中称作“东乡”的那一片广大区域方言“土气”十足,在语音、词汇上令外乡人难以捉摸,却又极有品赏的“韵味”。笔者曾经在北方读书,同班同寝室另有一位安庆太湖老乡(太湖话属于“赣方言区”),因我俩说话最初莫不令北方同学根本不知所云,所以有人这样譬喻:“枞阳人说话像吵架,太湖人吵嘴像卖唱”。确确实实,咱枞阳人说话令外地人难懂,仅语音方面就难以让人融通,其汉字发音调值与普通话相比,“音长”短促,收尾急速,且十分完备地保留着中古的入声字,发音时值尤为短促,以喉塞音突然收尾。

  笔者于枞阳土生土长,除了青少年时代曾于北方读书几年,一直辗转于枞阳城乡的多所学校工作,且时常不间断地赴各乡镇村野走动,是谓文学“采风”或文史调研等,接触了本乡本土不同文化层次与年龄段的男女老少。由于职业的特点以及对乡土文化的不断关注,本人感知到枞阳文化的精深渊博,同时也窥见洞悉了本土方言的独特与魅力。因而时常探究与搜集,枞阳方言与普通话在语音、词汇及语法上存在哪些差异?枞阳方言与周边区域方言有何联系?甚至枞阳不同乡镇片区之间在方言上又有哪些差别?等等。

  独具特色的语音是枞阳方言的直观标志

 

  早年出版的《枞阳县志》(以下简称“县志”)以枞阳城关地区中老年人的语言为代表,对枞阳“方言”作了简要的记述。如在“声母”方面,枞阳方言共有18个辅音声母和一个零声母,比普通话少了三个翘舌音声母和一个边音声母,多了一个舌面后鼻音声母(nɡ)。由此显示,在枞阳方言中翘舌音声母已基本归入平舌音声母,边音声母消失为鼻音(n)声母,与此同时,在枞阳方言中有大量普通话零声母汉字均冠以舌面后鼻音声母了,如“爱、岸、恩、我、昂、鸭、牙、袄、碍、咬、硬、矮、藕”等。在韵母方面,枞阳方言共有41个韵母(共由11个元音和一个鼻辅音构成),而普通话中的实际韵母共有39个。通过比较不难发现,枞阳方言中已没有后鼻音韵母,而且很多鼻音韵母已经混合在一起,以至于“枞阳”与“振阳”不分,“群人”与“穷人”不分,“中子”念成“君子”,“春风”混同“春分”,等等。再则在调类与调值方面,一是枞阳方言完备地保留着中古的入声字,且有舒、促之分;二则是普通话里阴平汉字的“高平”(55)在枞阳已是“低降”(21或31)化,普通话里阳平汉字在枞阳方言中只是“中升”(13或24),而且十分短促。

  然而县志所表述的基本上尚属于江淮方言的共同特征,是人所共知的常识,并未凸现枞阳方言在语音方面所存在的最特殊之处。就此,笔者有以下几点浅见:

  1、中古语音中“庄、章”类正齿辅音已牙音化,并相应使部分韵母发生音变,如“主人”念成“举人”、“中国”说成“君国”“猪婆”说成“驹婆”“读书”念成“读虚”、“嘴唇”说成“几裙”、“搞船”说成“搞拳”等等。

  2、古见、晓组舌面齐齿呼的字读舌根音,声母舌面音j【tɕ】q【tɕ′】x【ɕ】韵母中带i的字,都发为舌根音g【k】k【k′】h【x】,即尖音发为团音。如:家【tɕia】在方言中读成【ka】,讲【tɕiɑŋ】在方言中读成【kɑn】,间【tɕiɛn】在方言中读成【kan】,街【tɕiɛ】在方言中读成【kai】。在这种音变的情况下,除了声母,韵母也会相应发生一些变化,包括音素的丢失或改变。如:敲【tɕ′iɑu】在方言中读成【k′ɑu】,掐【tɕ′ia】在方言中读成【k′a】,去【tɕ′y】在方言中读成【k′i】,等等。由【ɕ】到【x】的变化如:下【ɕia】在方言中读成【xa】,鞋【ɕiɛ】在方言中读成【xai】,巷【ɕiɑŋ】在方言中读成【xɑn】,咸【ɕiɛn】在方言中读成【xan】等等(以上括号内为国际音标,下同)。

  3、有不少中古音的保留,如“今天”“明天”两词,除了各自后面的词素“天”换为“朝”字, “今”字若读“跟”,“明”字若读“门”;还有“下面“说”下头“,其中”下“读若”哈“,等等。

  4、存在有不少“合音字”,即合两个字或多个字之音急读而成一音。合音字明代顾炎武谓之“反切之语”,如古代汉语的“之于”合为“诸”,“不可”合为“叵”,“何不”合为“盍”,“而已”合为“耳”。合音字现代汉语普通话中也有,如:“呼噜”合为“齁”,“糊弄”合为“哄”,“窟窿”合为“孔”等。枞阳“东乡”方言里的合音字,有的字音音素构成十分特殊,如“咪” 〔miA〕(是什么呀),“木” 〔mə〕(为什么呢,什么事呢,语调下沉), “唛”〔mai〕(为什么啊,语调上扬)“喏”〔nuo〕(哪个人),这些都相当于疑问代词,由于以两个甚至三四个字的音急读而成,以致省略了某个音素或字音。再比如“没有”这个意思,在枞阳东乡发音【miəu】(枞阳南乡则发音【niəu】,读若“纽“),也属于合音字,可写作“冇”。

  5、在韵母方面,合口呼韵母的【u】部分均被省去,韵母为【uɑn】的多读成【on】,如“端”“算”“穿”“关”等,韵母为【un】的则通常省去【u】,直接读成【n】,如“吞”“蹲”“村”“尊”等。

  6、古蟹、止两摄合口端组、精组如“醉、罪、岁、碎、脆、催、对、腿”等字,枞阳东乡“新派”将韵母【uei】省去【u】,直接读为【ei】,而“老派”在念读时将韵母直接读【i】,甚至将舌尖声母变为舌面音,即“醉、罪”读“记”,“碎、岁”读“细”,“脆”读“气”,“催”读“期”。还有“类、累、雷” ,则将韵母【ei】直接读【i】了,若读“利、腻、梨”。

  7、声母舌面音j【tɕ】q【tɕh】x【ɕ】韵母为ü的字,枞阳方言在念读时韵母变化为【i】,甚至声母也发生了变化,如“徐、去、蛆、絮“分别读【tɕ′i】【tɕ′i】【tɕ′i】【ɕi】,即相当于“齐、气、期、细”音。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举不胜举。

  

 

  2丰富复杂的词汇是枞阳方言的魅力所在

 

  “一个小老几,瘦子跟麻荄一号的,头毛梳子清个拉丝的,苍蝇子都巴不住脚,脸上雪花膏搽子香喷喷的,括子个黑俺睛罩子,戴子个白手妈子,把个花手捏子塞在高头小荷包里,还突会露出一个拐,飚劲。骑子个破钢丝车子,在杨家市盖心个人网子里钻过来扭过去,车子除了铃铛不响到处响,烧包子样。哪晓得促猛子过来一个奶儿门,车子就凑她一个撞子,一哈撞子她湿德波子,手里买的豆腐干子泼一地个的,这个老几嘿得脸都煞白个拉机的。正想遛,哪晓得在下该头被一个黑脸蛮劳力躖子不让走,这老几问他是老几,那蛮劳力感,老子是她老板,她是老烧锅的,嗯跟子撞子老嘎里,想跑?不放桌!跑掉和僧,跑不掉庙!”

  这是枞阳东乡流行的一句方言笑话,独特的语音、生僻的词汇,外地人简直不知所云,你若是枞阳本地人,不但听得懂,而且会禁不住哈哈大笑,因为你会由此在脑海里幻出了画面,如临其境,还体会到那份方言乡音的“韵味”。

  笔者认为,枞阳方言在词汇上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1、日常活动的“动词”“形容词”,很多在字形、读音上都极其生僻,甚至有音无字。

  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伸手蹬腿,摇头晃脑,是日常生活少不了的动作。其中说话与动作有时在同一频率下进行,这具体的动作及其特性必然以特定的动词或形容词表示。如:

  “猋”,读若“彪”,本意为犬跑的样子,引申为迅速奔跑,如“昨个那个家伙吓得尾巴都猋直子”。

  “跶”,读若“达”,本意失足跌倒。如“那家伙走路不小心,一下跶倒子,跶得不轻”。

  “眙”,读若“痴”,本意是瞪,直视。如“就他那个德行,我眙也懒得眙的”。

  “潽”,读若“谱”,阴平声,本意汤汁沸腾后溢出。如“这下坏子了,你把锅里稀饭搞潽掉了”。

  “嘐”,读若“抛”,意思是说大话,吹牛,不沉稳。如“那家伙说话、做事嘐得很,靠不住”。

  “嫽”,读若“撩”,阴平声,意思是戏弄、逗弄。如“莫怪狗咬你,它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嫽它呢”。

  “嬲”,读若“尿”,指女子风骚,喜欢勾引异姓。如“那女的嬲得很,怪不得男的惹她”。

  2、与普通话的构词方式不同或截然相反

  有下面几种情形:

  (1)、枞阳话是单音节词,普通话是双音节词(“/”前为枞阳方言词语,“/”后为普通话词语,下同);或者相反,枞阳话是双音节词,普通话是单音节词

  街/街道咳/咳嗽客/客人屋/房屋饭/米饭本 /本钱;

  吓/害怕巧/便宜抠/小气唏/叫喊盘/玩弄呵/讨好

  奶/乳房答/理睬暴/初次

  以上,枞阳话有的保留了普通话的一个词素,有的完全没有保留。

  麻嘴/涩圩埂/堤脚鱼/鳖冰冻/冰哪个/谁腰子/肾

  咸盐/盐香葱/葱 通菜/藕肩膀/肩蒜子/蒜生姜/姜

  (2)、在语素组合上不少枞阳方言与普通话恰恰颠倒

  定规/规定得亏/亏得欢喜/喜欢背脊/脊背宵夜/夜宵该应/应该家去/去家(回家)

  (3)、地方特色的词根运用造成词形上的差异

  落雨/下雨起风/刮风顺手/右手反手/左手上昼/上午

  今朝/今天沙牛/母牛刀鱼/鲫鱼牯牛/公牛草狗/母狗

  旧年/去年开先/首先乃尾/结尾

  3、大量的“子”缀词,使枞阳话韵味十足(括号内为普通话同义词语,下同)

  蚂蝇子(蚂蚁)、苍蝇子(苍蝇)、手捏子(手帕) 、 信壳子(信封) 露水珠子(露珠)、黄荆条子(黄荆) 、吃饭桌子(饭桌) 、鹅毛扇子(毛扇)、枕头套子(枕套) 、继父老子(继父)、光棍头子(光棍)、现世报应子(现世报)、眼睛罩子(眼镜) 、灶蚂子(蟑螂)、背搭子(背心)

  4、许多“自创性“词语,构成枞阳方言第一特征词(本区域普遍通行而区域外少见的词)

  如:大胯(大腿)、胳几窝(腋窝)、湿德波(膝盖) 、下巴颌(下巴)、心口(心脏) 、手指蓬子(指甲) 、手颈子(手腕)、尿气脬(膀胱)、罢罢的(故意的)、突会的(特地的)、打踢跘(做事不顺利、遇到挫折)、好新新(对新鲜事物好奇)、不好过活(生病、身体不舒服)、扯霍(闪电)、麻布澡(裤衩)、堂心(客厅)、锅心(厨房)、日头窠里(太阳底下)、夹巴舌(说话不清楚的人)、徊昏头(糊涂人)、皮条(办事拖沓人)、喳哇人(直性子人)、闷头驴子(木讷、不爱说话的人) 、雀(奇怪)、高低(总是、一直)、大海(粗心)、癞辣蛄(蟾蜍)、坎猫(青蛙)、蛇虫(蚯蚓)、檐老鼠(蝙蝠)、蛅蜺子(蝉)、老哇子(乌鸦) 、接下巴(插话)、六谷子(玉米) 、 芦西(高粱)、河瓢(蚌)、椒椒(叔叔,此为靠近桐城地带的方言)。

  这些词语大多与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因而十分鲜活生动、朗朗上口。

  (5)、与区域外类似的方言,体现了枞阳方言的融合度与丰富性

  枞阳位于长江北岸,地处江淮官话的西南面,其东、南、西分别与吴语区、徽语区及赣语区等相邻接壤。地理位置以及人员流动等因素不断造就了枞阳方言的如此面目。首先,枞阳古属“吴头楚尾“之地,先后被吴楚交替统属,很难不受其两地方言的影响;其次,东晋的“永嘉之乱”及“黄巢起义”,先后两次大量中原汉人南迁进入江淮地区,使中原官话在本地区逐渐流行;更为主要的是,明初及“天平天国”战乱后,分别有大量赣地、吴地与徽地的老百姓先后北渡移民而来,相应的方言开始融入了本地区,自然不断受到影响,并不断丰富着。

  考察方言影响的主要依据有词语,在词语方面,如枞阳话与吴方言相同的有:桁条(房檩)、溫吞滚(水不冷不热)、睏(睡觉),驮(遭受,如“驮打”、“驮债”),等;枞阳话与赣方言相同的有:荷包(口袋)、来尿(尿床)、一错(一小截,数量词)、较(读若“告”,意思是“比试一下”)、猴(羡慕,想得到)、母舅(舅舅);枞阳话与徽语相同的有:麻布袋(麻袋)、手板心(手心)、衫袖(袖子)、絮被(棉被)、喳饭(烫饭),等等。

  此外,透过许多词语不难发现枞阳方言还可能受到更多外区域方言的影响,如蒙古语、湘方言或客家方言,如大大(爸爸)、爹爹(爷爷)、姆妈(妈妈)、欸毑(娘)、玛胡帽子(纱帽),等等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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