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叙黄

　　金秋时节，我带着孩子暂时远离了城镇的喧嚣，走上了回家之路。当我们踏着遍地金黄到达老家的时候，地里的山芋刚刚收获完毕，年少的儿子看着室内成堆的山芋很是兴奋，仿佛这些山芋就是他收获的。听到我们回家的消息，他在老家的玩伴纷至沓来，不一会儿，他和伙伴们就带着各自挑选的山芋出了家门，走向屋后的小山，那是他每次回家总要玩耍的乐园。

　　望着屋后被密密的松树遮盖的小山，我知道他们就在屋后不远，但我的思绪却飘到了山顶。记得二十多年前，屋后的小山被开荒到半山腰，山腰以上的树聊若晨星，草皮却长得茂盛，那个时候村庄里几乎家家都养了黄牛，每到周末和暑假我们便都成了放牛娃。而每逢这个金黄的季节——收获的秋季，也是我们最为高兴的时候，每天午后我们似乎约好了似的，早早的把牛牵出家门，等到把它们赶到半山腰离开山地一段距离以后，便纷纷跑向自家的山地挖出那又大又长的山芋，再返回到半山腰，回到各自的土灶前，其实，这些土灶也就是自己所挖的小小土坑。我们用拾来的枯枝小心的烤着山芋，当太阳慢慢西移的时候，我们的山芋也一个个的飘起香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的嘴角仿佛还留有那时山芋的香味，在那个刚刚脱离温饱的年代，从黑黑的土灶里烧制出来的山芋就是我们这些孩童眼中最美的“山珍”了……

　　屋后传来阵阵孩子的嬉笑声，这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知道放牛曾经给我带来的乐趣，现在我的孩子甚至当年那些未走出村庄的放牛娃的孩子们已经无缘享受了，因为屋后的小山早已“退耕还林”，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小山上的树现在已经郁郁葱葱，茂密的松树下除了散落在地上的一层层松毛，已经难觅成片的草皮。听老父亲说，现在村庄里也早已没有人家养牛了。

　　也许童心都是一样的，孩子们虽然没有了牛，但他们仍然热衷于玩着我们曾经的烧山芋的活动，这甚至不用任何指导。顺着孩子的笑声，我很快找到了他们。火已经烧起来了，他们也许不屑于去挖那一个个“精致”的土坑，山芋被放在一堆干柴下面，孩子们围成一圈，有的正在专心致志的拨弄着燃烧的柴火，有的正高兴得手舞足蹈，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我的一些影子，我就远远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投入的高兴着，慢慢的一堆干柴燃尽了，一个个烧黑的山芋被他们刨出来，我闻到了山芋的香味，但这些山芋只是被他们踩在脚下或者在手上抛着，根本没有一个孩子去剥开那黑黑的芋皮亲口品尝，也许在他们眼中只有城镇上的烤山芋才有这个诱惑力，也许这一切在他们看来仅仅只是游戏，他们的骨子里也许只想模仿一下前人的做法，只想亲近自然、感受火的力量。我忽的想起当时我们是如何饥肠辘辘，严肃认真的把它当做正经的事情来做，有时为了找到枯枝甚至翻过小山走向小山后连绵的柳峰山主峰。而现在的孩子烧山芋的地点就在屋后的小山脚下，随处都能找到干柴，我不敢询问他们是否敢披荆斩棘爬到小山之巅。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沟吧，我突然羡慕起他们生活的好时代了，我不忍打扰他们，又悄悄地退了回来，我的思绪却禁不住沿着满山的绿色飘过了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