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健

　　公元1986年9月5日。

　　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格子，斜照在床席上，我还在迷迷糊糊的躺着。历经“双抢”后，人还是酸软的，可今天是到会宫中学开学的日子。外面，母亲已经整理好的物件：一袋子大米两罐咸菜，一袋子被子和日用品。临走，母亲递给我一张绿色的，皱巴巴的两元钱，就是这周的菜金了。扒了两碗粥，挑上两袋子物品，步行赶往会宫中学。

　　阳光越来越耀眼，山路两边树叶也放着光芒，蝉声此起彼伏，入秋了，天还是这么热。一路走走停停，进会宫中学的大门，差不多十一点了。

　　校园里已是一片嘈杂，交米的，打水的，操场上嬉闹的，和我一样往里赶的……

　　寝室里的床铺是用木板拼成的，分上下两层，宛如现在超市的货架样式。找个空板块放好被子，赶紧去交米，交了米中午才有饭吃。等忙完这些，到了西边大瓦房饭厅，里面已是人声鼎沸了。

　　赶情打饭是个力气活，纯粹靠挤！几个打饭的正方形的小窗，被围得只看到一个个脑袋瓜子，有战略眼光的，沿着墙壁，一发力，已在窗口的人，纷纷溃散……一小个子突的向一大个子踹来一腿，这一腿的角度近一百度，看来小个子平时是练过腿的，大个子没回头，反掌斜切开了小个子的腿，很有大侠的风范。原来是大个子的饭缸撞到小个子头了。那年头电影《少林寺》《武当》正火，男孩子没事都喜欢练练……

　　体力弱的，女生，都乖乖的站在旁边，瞪眼看着大侠们打完菜饭在上去。

　　新生全都有幸进了三层的新教学楼。走进教室，随便坐。前三，四排前已被女生霸占了，个头大的，心怀鬼胎的，自觉坐在后排……

　　上午第一节课通常都是语文课，何姓语文老师高挑身材，皮肤黝黑，面容清瘦，带着一副眼镜，讲话慢条斯理，师大刚毕业的大学生，课讲得很有魅力……印象最深的一次，拿着作文薄脸色阴沉，走到讲台前，大发雷霆！原因是一篇作文，差不多全班三分之一人都写翻题了！何老师拿着典型的十篇翻题作文，开始匿名朗读。

　　读到一篇时，坐我侧面的王同学，嘿嘿的笑了：这篇是我的。还有这么脸皮厚的，我惊诧。很多同学头恨不能头插到裤裆里，这人却毫无愧色！(但事实证明，脸皮厚的人，心理强大，有韧性！二战高考，此君录取了省城一高校，再战考研也成功录取了北京一高校)。

　　晚饭后，是到九点半的晚自习，晚自习是最快乐的自由时光。家里给的两元钱，常常被我到附近街上看了两三次电影，电影票五毛钱一张。偷出校门时学生三三两两，回来的时候，借着月光一看，一条长队，就像电影里鬼子夜晚摸黑进村的场景……

　　校园内唯一的学生用水的地方是靠近校大门边的一口水井，洗洗睡吧，还睡不着，电影里的情景还在脑海盘旋，就在寝室里面相互闲聊，什么隔壁班穿红衣的女生，叫“一把火”的这么多天都没见了，那天一扎马尾辫的女生的在雨中慢步太美了，本班某男和某女起了化学反应……那些青春期敏感的话题！常常快到十二点了，寝室才慢慢安静下来……

　　早上六点半，校园的喇叭开始响起，能起床的开始起床，起不来的就睡吧。记得有一次一位汪姓同学的母亲来找他，早上快八点，汪同学还赖在铺子上，那位母亲大骂汪同学……

　　每到周六下午，有一节课，上完就回家去。可就这一节课，逃课的太多，有位史姓的化学老师，为此愤怒之极！有一次周六，把所有逃课的人登记了，周一的化学课，把这些逃课的学生全都请到了黑板前亮相，挨个训斥……

　　还有位姓史的英语老师，头发前部有一撮白发。有一天英语课上，一反常态的没有直接讲课。老人缓步从讲台前面踱步到教室后面，语气凝重：同学们，高二了，时间留给你们不多了，不珍惜，会打回老家的……

　　史老师的话对我个人心理震撼很大，那天晚自习，我没去看电影。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小树林里，记得那时月光正浓，斑驳的月光照在我的脸上，衣服上，地面上。我迷茫的不知道从那一科目开始下手读书！还来得急吗？我问自己，的确没有信心！挪下的太多了……

　　1988年高二下学期未完，我离开了会中，顶替了父亲的职位，去粮站上班去了。次年，会中高考仅有一人录取了高中中专……算是全军覆没了……

　　回想起这些场景，三十年过去了……都说岁月不饶人，是的，你怠慢了岁月，岁月是饶不了你！人生拐点关键的那几年岁月，你放纵了她，将会很难弥补，或许，你将会沉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