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梦里的义津,现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出生在枞阳县义津镇外婆家,出生38天后被父亲接到他的工作地铜矿山。后来回义津镇也只有两次,由于时间久远,且每次留驻的时间都很短,故乡在我脑海早已模糊、碎片化了。
故乡是一个人灵魂的港湾,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扬起记忆的航帆……
6岁那年母亲带我回娘家。这是我第一次感受矿山外的世界,热闹的街镇、满街的美食让我印象深刻。义津是枞阳县三大古镇之一。古街道很窄,两边都是木头楼阁,中间是一条磨出岁月年痕的青石板路,每天早上赶集的人们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外婆家在义津镇街上,房屋是木头结构,顺序从前到后,靠街的一间房子租给别人当门面,内房上有两个木阁楼,一间姥爷(老家小孩对舅舅的称谓)住,另一间曾是母亲的新房。
母亲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的两个姨妈都已出嫁,离开了义津镇,只有姥爷在家。中午,母亲让我去喊在阁楼读书的姥爷下楼吃饭。我蹦蹦跳跳跑到阁楼下喊“姥爷、姥爷,吃饭啦!”或许我声音太小,也许姥爷读书太投入,一直没反应。于是我顺着木梯向上爬,边爬边喊“姥爷吃饭!”木梯又窄又陡,在我爬到一半时,由于头仰得太高,一下子重心不稳,竟然从木梯上摔了下来。外婆一见连忙把我抱到床上,心疼地哄着摔伤的我宝宝不哭不哭,上街给你买好吃的。外婆问我想吃什么?我泪水汪汪地说甘蔗。外婆果然跑到街上买了一根甘蔗。第二天早晨,母亲到离家不远的小河沟洗衣。我起床后看不见母亲急着问外婆。外婆逗我,说妈妈已经走了将我留在外婆家。我马上就急了,坐在外婆家后门的土地上大哭。外婆一边笑着往起拉我一边说道:“矿山有什么好,天天腌菜萝卜,在外婆家可经常吃大鱼大肉。”闻言我开始在土地上来回打滚,还一边哭嚷着:“我就要我家的腌菜萝卜,不要你家的大鱼大肉。”这时,母亲正好提着洗衣的竹篮回来,我才一骨碌爬了起来,拽着母亲的衣角,生怕母亲真的丢下我。后来母亲告诉我,因我即到学龄,外婆想将我留在义津镇读书。我没有想到,那次竟是我与外婆的最后一次见面。在我上小学四年级时,慈祥的外婆去世了,对外婆的回忆以尴尬收场,不堪回首的一幕,让我内疚一辈子。
父亲常对我说,外婆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尤其喜欢小孩子。父亲在矿山上班,平时工作很忙,且矿区生活条件差,无暇照顾孕期的母亲。故此我的两个兄长和一个姐姐也都在外婆家出生、长大,上学。唯有我例外,一直随父母在矿山生活。我们弟兄四人名字中最后一字组成“恩情会达”,父母让我们牢记外公外婆的恩情。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二哥带我再次来到义津镇。街道喧嚣热闹,木楼如旧,外婆却不在了,姥爷已成家立业另立门户,只有外公一人孤零零的守着老屋,再没有温馨热闹的景象。我趁屋里没人偷偷在外婆的遗像前磕了三个头。外公看见我们很高兴,让邻居帮忙杀了一只鸡。二哥从小在义津镇长大,对这里很熟悉,他挑着木桶带着我去距外公家一里多路的水灌站挑水。我们顺便在小河沟里游了一会儿泳。义津镇那时还没有通自来水,吃水要到小河里挑。当时义津镇专门有从事挑水职业的人,有人要水,招呼一下就行,两毛钱一担。听父亲说大哥在义津读书时也偶尔给外公外婆挑水,不过外婆会偷偷给大外孙挑水钱……待二哥将水缸挑满,鸡已炖好,外公打电话叫来了小姨父作陪。小姨妈夫妇都在镇上教书。晚上,我和外公睡在一张床上。我在家时睡觉很不老实,喜欢在床上乱滚,但跟外公睡在一起,我一动也不敢动。第二天,二哥回家去了,我却留了下来。并且从外公家搬到小姨妈家寄居。小姨妈考虑到外公一个人生活,且年岁大了还要烧饭给我吃,不方便,就让我到她那里过暑假。义津中学空荡荡的校园成为我玩耍的乐园,我整天带着幼小的表妹、表弟掏鸟窝、玩游戏,在校园外的水塘中钓鱼,在水沟中摸螃蟹……
岁月不居,时光如水,转眼三十多年过去,外公早已去世,义津街上的老屋已卖掉,小姨妈一家早落户深圳。至此,我再也没有踏上义津老街的青石板路。曾有几次路过义津,也许是“近乡情更怯”,我已没有走进镇里的勇气,因为故乡已没有亲人,老屋早已物是人非了。但故乡时常徘徊梦中,因为那里有我难已割舍的乡愁。(作者:方咸达)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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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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