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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园人物琐忆之老委员

时间:2023-01-31 16:13:29

  沈安

  老委员,是村人对他的尊称。他是土改时的基层干部,大队党支部委员。退下来后,人们仍喊他老委员。“文革”期间,我回乡务农,大队抽我们几个知识青年搞调查,才与他有所接触。他称我们是“代笔组”,这还是土改时的用语。使人感到多少有点轻视。我们本来就是“临时工”,也不能计较什么。他家住在大队的北边章院队,与我家所在村庄有三里地,我早识其人其名。其实,他对读书人是很看重的,自己也有读书人的那种儒雅。

  1969年,我已在大队小学任民师。大约四五月间,一天我从枞阳乘小轮经桂坝回家,在船上与他不期而遇。我估计老人此时已近六十岁,但精神精力尚好,头发还不见怎么白,圆圆脸盘,眼神始终给人一种慈祥和善的感觉。因为我早晨只吃了一碗稀饭,下船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我患上低血糖,病根难除,一饿就冷汗直冒,浑身乏力。路上,他见我头上出汗,脚步迟缓,就问:“你饿了吧?”我点点头。他说:“再坚持一下,我们到汤沟吃饭。”我心想,囊空如洗,仅有的二角钱买了船票,有钱早就买吃的了。好不容易到了汤沟街,他带我进了街边卖小刀面的餐馆,一下要了两碗面,而他自己却不吃,说是早晨吃得很饱。当时一碗面两角钱,他一快付了账。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囊空如洗,经历过世事风霜的老人,果然都是人精,此时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沦落到乞食于人。我却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出,自悲却清高,这是读书人常有的穷酸。

  几年后,我已到县城工作。一天,我与老委员在街头相遇,问他为何不去我那里,他说来县里有点事,不想打扰你们。我带他去我房间,留他吃饭,不干;留他住我房间,也不干;问他有么事,看我能否帮上忙。他说,你刚参加工作,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管我,我吃住都很方便。后来我才知道,老人还是片长,主要协调三个生产队在大道圩的田地问题,他多次去枞阳是为大道圩找水电部门争取排灌设备。我感到很惭愧,一个有恩于我的人,就在我面前,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其实,老委员对处身困境的人的热心帮助,岂止我一人?多年以后,一位安庆下放学生告诉我,当年她与只有17岁的弟弟下放在老委员所在的章院生产队。她晚上与他老伴睡一张床,弟弟一个人住队屋,老委员一家对她姐弟俩多有照顾,使她们度过艰苦的几年。她招工后留在县城,并成了家。她一直不忘他们的恩情,后来,她因公下乡,还抽空去中院队看望老房东。此时,老委员已过世,老伴还在,已经80多岁了,丢点钱给老人,聊表寸心。说完这事,她已是泪眼婆娑了。

  听她一说,我更是内疚。在老委员有生之年,我为何就不能想方设法以报答他的一饭之恩?

  也许有人会说,区区几角钱的事,何必耿耿于怀?我认为,人处困境时,滴水之恩,也应涌泉相报,这是中华传统美德,这已不是区区几毛钱的小事,即便以十倍百倍之酬,也难报于万一。人生在世,少记仇,多报恩,社会才会美好。古人言: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是小人。前半句值得商榷,后半句乃是箴言。由老委员我想到古往今来知恩图报的事,其中以李鸿章挽乳母最为有名:

  一饭尚酬恩,况褓抱提携,只少怀胎十月;

  千金难报德,论人情物理,也应泣血三年。

  一位军机大臣,位居宰辅,对自己的褓姆尚怀如此深情,平凡如我辈,岂不汗颜!因此,这是我终生的心结,但老委员在世时从未与人言,也许这正是老委员所希望的,让我永远记住他,我又岂能忘记得了?老人大约在1980年以前去世的,享年65岁。 1988年,我曾以《八分钱与两碗面》为题,以亲历的两件事作对比,写了老人的恩惠,以缅怀池的为人,被《安庆日报》采用。我想,如果深入去采访老人周边的人,一定会有更多感人的故事,老人泉下有知,也定会宽慰的。

  老委员就是老共产党员章元贞。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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