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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头感怀

时间:2023-07-04 09:59:11

  陈昌文

  人到中年,唯心独醉,扬手是春,落手是秋;在这一扬一落之间,心中有种淡淡的酸楚。

  村委会的工作平常但不平凡、简要但不简单,每天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一如时光的长河在静静流淌。岁月苍老了容颜,工作磨平了棱角,生活冲淡了激情。内心充满希望、漂泊在异地的乡梓们也渐渐模糊了家乡情结。

  赖以生存的长沙洲已无往日喧嚣,五十岁以下身体健壮的村民基本携带家人、揣着前程南上北下,历经艰辛在城里支个家,有的做一辈子房奴,为的是让孩子读书能和城里孩子一样不输在起跑线上,冀希求得一个好功名。如今2500人的村子里常住人口只有350人,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孤,连三岁孩童也难得一见,三个村学校并到一处的长沙中心学校学生人数不到10名。日常只有几名村干部和为数不多对土地充满希望的种田大户稍显年轻点,给村子带来一些阳刚之气。

  夜幕下的原长沙乡政府大楼一片寂静,偶尔会露出几点灯光和着星光,似乎在向世人倾诉过往烟云,曾经的威严与荣耀已不再;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跳广场舞的姐姐、阿姨们用不太专业的舞姿和着蛙鼓齐鸣为夏夜增加一点色彩;街道开店的老板比购物的人还多;挺拔的路灯也孤零零地矗立在夜空中不情愿地散发着昏黄的光;时不时的几声犬吠过后,夜晚显得更宁静。倒是江面上轮船驶过隆隆机声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像父辈那样视土地如生命的老农己渐渐逝去。体质好一些的耄耋老人舍不下几十年来孕育过无数希望的沃土仍在细心侍弄,为的不一定是收成多少而是深深眷恋,是一份情结。大部分土地由种田大户在耕种,随着化肥、农药、种子等涉农物价的上涨而粮价没有实质性的上调,他们仍在坚守,也是不温不火,等待厚积薄发。近年来国家对农业政策进行调控,情况有所好转。

  年轻人漂泊在异乡,有的成为公务员,端着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光宗耀祖;有的成为文化人,写诗作画风光无限;有的成为老总拥有自己的公司,锦衣玉食人前显贵;有的成了白领,财务自由逍遥自在;更多的是普通打工族在艰苦奋斗力争上游。发展好的户口迁走成为异乡人,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与别人聊起家乡时总是表达出无尽的思念与眷恋以及不可磨灭的故乡情怀,谁都不会说故乡的落后,总是尽量美化,甚至与人相争面红脖子粗。在家乡发生洪灾、疫情等重大灾情时慷慨解囊捐款捐物。

  以前,每逢春节,漂泊在外的人还是秉着“有钱无钱回家过年”的古训,总是大包小包千里迢迢执着地在年三十前往家赶,买不倒座票站着也要回家过年,家里亲人早早在渡船边等候,美滋滋的接过行李道一声在外辛苦了满心欢喜地回家。过年杀鸡宰鸭,炒花生、炒蚕豆、炒绿谷泡,做豆腐、烫山芋角、切米糖,欢天喜地备年货,整个村子散发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各种食物香味。相互串门问候,谈一年搞了多少钱、明年怎么干稍带塞一把小吃笑声不断。谁家小玩皮随手点个炮仗一扔,年味的气氛便在村子里弥漫开来。

  如今住在洲上的人越来越少,年味也越来越淡,父母在的回来也是走一个形式,陪父母聊天、谈理想的很少,除了走亲戚喝得脸红脖子粗就是打麻将玩扑克,不分昼夜、昏天黑地。有的过完春节一年辛苦打工钱也付诸东流,背地里垂头丧气、夫妻吵架,父母也无可奈何只有一声叹惜。自己表面还强着笑颜,春节过后又满怀豪情加入南上北下打工大潮辛苦挣钱。聚会到是不少,群友聚、高中同学聚、初中同学聚,甚至小学同学也聚,无非就是喝酒吹牛说段子,自认为人缘好进入“圈子里”是荣耀,谈人生目标、故乡发展的很少。

  村子里工作总是绞尽脑汁勉强完成,主要是人的缘故——乡村振兴缺少有家乡情怀讲奉献的能人加入;防汛抗旱缺乏年轻的生力军;征兵工作要对着户口本查适龄学生一户一户地问,因为大部分孩子在外地上学平时难得回家一次,考上大学还要打听才知道;无人居住的房前屋后杂草丛生,靠在家的人很难整理干净;秸秆禁烧巡查到的总是爷爷奶奶们,看着他们历经沧桑、挥汉如雨的脸庞也只好无语,只有黯然将燃烧的秸秆扑灭,最多虎着脸说一声不能再烧了,谁也不忍心对他们处罚;合医费、社保费总是要电话一遍一遍地催缴,费尽口舌耐着性子宣传政策,唯恐谁家有人真生了病不能报销造成家庭负担;连假期儿童防溺水工作也要精心谋划,村子里虽没几个儿童,暑假都到城里放飞了,但也要摸清底数时常电话提醒家长注意……村里还有许多工作都凭村干部腆着一张老脸去混个人熟来完成。但支持村里工作热心故乡建设出谋划策的依有人在,那是一份乡愁、一份情怀依然在记忆的深处。有的人可能是由于生活重负,故乡情时隐时现,逐渐模糊起来,只是把孕育他的故乡当做人生驿站,危急时有个去处。

  每天清晨太阳依旧从洲尾升起,傍晚在洲头落下。外滩的芦苇还是那么葳蕤深秀,鸟雀喧腾、鸣啭啁啾;晨露浸润在苇叶上珠圆玉润;朝霞还是那么灿烂奔放,晚霞还是那么宁静温柔。家乡的田野依然是阡陌纵横、油菜金黄、麦浪滚滚、稻香袭人;村子里鸡犬相闻,饮烟袅袅,氤氤氲氲,一片静谧宜人。

  身处异乡的人,也许乡情不是被你遗忘,而是被你隐藏,隐藏得很深很深,象是被加了密码;因为情深不能触碰,只等清晨洲尾水天相接处升起来五彩斑斓的朝霞作为开启故乡的密码,唤醒隐藏的乡情。

  偶遇一个美丽的黄昏,在洲头对着傍晚的彩霞,我们抬手触额头,敬过往颠沛,愿在异乡的你此后今生前程无忧,笑看庭前花开花落,闲望天空云舒云卷……

稿件来源: 枞阳在线
编辑: 蒋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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