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人的名字能被写在大地之上就是一个伟大的名字的话,那么,把名字刻上天穹呢?
落下闳,就是把名字镌刻在天穹上的人。
坊间有言,落下闳本就上苍28宿中的一颗星。2100多年前,他羡慕人间的阆苑仙境,下凡到了“藏日月升落之异象,孕太古风生水起之玄机”的阆中,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自然是戏言。可落下闳能够闻名天下,得要感谢一个人,汉武帝刘彻。
刘彻即位后,大刀阔斧,削弱王国势力,打击地方豪强,北击匈奴,扩疆拓土,统一了币制,专管铸钱冶铁煮盐,运输贸易逐步转入正轨,踌躇满志地封禅泰山。可是,泱泱农业大国,需“用天之道,春则耕种,夏则芸苗,秋则获刈,冬则入廪”,不能没有一部让神州百姓称道的历法。于是,他诏令天下,广聘能人,改革历法。入朝为官的乡党谯隆举荐了落下闳,得到汉武帝首肯。
历法,即推算岁时节候的方法。《大戴礼记》曰:“慎守日月之数,以察星辰之行,以序四时之顺逆……”制定历法,在卫星上天的今天,不算什么,可在2100多年前,可了不得。推算岁时节候,必须测算天体运行。没有天文望远镜,没有射电望远镜,没有天眼,全靠肉眼以观天象,根据北斗运行,“以算术推步,累历其所行法象”(孔颖达语),谈何容易?更何况秦以前,诸侯割据,长期分裂,秦朝虽说有14年江山,但诸侯叛乱,匈奴侵扰,内忧外患十分严重。直至汉初,举国上下仍然使用《颛顼历》。从文化环境来说,汉朝初年,区域性文化尚未融合,全国还处在中原文化、吴越文化、齐鲁文化、荆楚文化、巴蜀文化、北方文化等分崩离析状态。在如此大环境下制订历法其难度可想而知。
落下闳权衡再三,还是临危受命。他跋山涉水,不惮辛劳,来到京师长安。那一年,跃跃欲试的人很多,有朝廷绫罗贵胄,也有像落下闳一样的民间布衣。从流派而言,多数则持“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的“盖天说”。而落下闳则力排众议,坚持“天形如卵白,地形如卵黄”的天圆地圆“浑天说”。为了新的
历法早日出台,他潜心于“定东西,立晷仪,下漏刻,以追二十八宿相距于四方,举终以定朔晦分至,躔离弦望”。一次次仰望星空,一次次掐干支周期,一次次演练推算,一次次科学求证。在浩瀚如星辰的数据海洋里,他构架起包天容地、涵盖日月星辰的数理体系,使扑朔迷离的天象与地理时序形成精确对应,从而找出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秩序。他排除了前人岁首的乱象,在实测的基础上,考订历代的各种天文数据,改定孟春正月为岁首,以腊月为岁末。正式把24节气加进历法,成为农历的一部分。24个节气对应一年中的12个月,平均每个月对应两个节气,使农事与四季的顺序相吻合。他改革了置闰方法,使节令、物候与月份安排得更为精确。落下闳还第一次计算了日月蚀发生的周期和行星会合的周期。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内载有:“日月薄蚀,行南北有时:此其大度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日蚀三十
六,慧星三见,夜明常星不见,夜中星殒如雨。”“月食始日,五月者六,六月者五,五月复六,六月者一,而五月者五,凡百一十三则复始。故月蚀,常也。”
这次历法改革,官方与民间共汇聚了18种改历方案,大家各执己见,针锋相对。究竟孰优孰劣?太史公司马迁犯难了。犯难的另一层因素是,18种改历方案中,也有他的一部历法参与。武帝当即拍板,用3年时间,进行天文观察测算。最后,落下闳胜出。落下闳之所以胜出,是他的《太初历》“晦朔弦望皆最密,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更合于天象,更科学精确。历经6年科研改历,公元前104年,汉武帝正式昭告:《太初历》颁行天下,并改帝号太初元年。
西汉辞赋家杨雄曾评价落下闳:“或问浑天?曰:落下闳营之,鲜于妄人
度之,耿中丞象之,几几乎莫之能违也。”晋人李轨诠释曰:“几,近也。落下闳为武帝经营之,鲜于妄人(汉昭帝天文学家)为武帝算度之,耿寿昌为宣帝考象之,言乎近其理矣,谈天者无能违也。”后人张衡,也只是在落下闳浑天仪的基础上,加以系统改进。他发明的“通其率”现代称之为“落下闳算法”,比
印度数学家爱雅哈塔早600年,比意大利数学家朋柏里早1600年。
没有汉武帝,落下闳就不能登上古都长安这个历史平台,而没有落下闳就没有《太初历》。司马迁《史记》里有这样记载:“闳字长公,明晓天文,隐于落下,武帝征待诏太史,于地中转浑天,改《颛顼历》作《太初历》,拜侍中不受也。”布衣落下闳不习惯官场生活,他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天象研究,他要行走在亿万光年的浩瀚宇宙之中,上下求索,滋润苍生。最终,他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天穹,成了世界天文学领域一颗“灿烂的星”:16757。
落下闳去世后,乡人为纪念他,在洛阳山修建长公殿、闳庙子,塑落下闳金身,四时祭祀。
今天,当天下华人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忘记中华大地上的这个“春节老人”。是落下闳,确立了“以孟春正月为岁首”,中国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春节。史良高
稿件来源:
|
编辑: 徐连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