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
到达铁门关已是瑟瑟冷风扑面的深夜。因为时差,早上八点多窗外尚黑黢黢的,起床吃早饭时已接近上午十点。
铁门关市地处塔里木盆地东部,作为一个新兴城市,这里修路、建厂、盖房,货车密集,所经之处尘土飞扬。站在楼上向北望去,目力所及的天然屏障,为天山一脉,光秃秃的库鲁克塔格山。走近山前,就见山体刀砍斧削一般,透着无以复加的冷硬。戈壁滩上,沙石粗粝,骆驼刺一簇一簇。落日时分,确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美。
往铁门关景区,越近越体会到雄浑苍凉之气,如置身武侠小说所描摹的荒漠情境。《晋书》与《水经注》均记载有铁门关,称谓虽不同,但都带了“铁”字。冷兵器时代,战马嘶鸣,刀光剑影中鲜血如虹,铁是冷铁,血是热血,杀到昏天黑地时,热血热铁复归冷血冷铁。铁门关景区入口峥嵘险峻,这里自晋代始设关口,丝绸之路北道由此处霍拉山麓开凿,并随着孔雀河打通一条长达30公里的峡谷通道,居功至伟之人正是西汉张骞,他奉命出使西域“凿空”于此。此后班超追击匈奴,饮马于孔雀河,开拓汉朝疆域,其孙班勇同样在此屯兵震慑一方。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登铁门关,有感而发:“铁关天西涯,极目少行客。关旁一小吏,终日对石壁。桥跨千仞危,路盘两崖窄。试登西楼望,一望头欲白。”在另一首诗里,他写道:“银山峡口风似箭,铁门关西月如练。”关山冷月,在古人,也在今人的心里激起涟漪般的喟叹。
回程路上再次驻足,车停在地势相对平缓的一处河湾。或藏或显的孔雀河流淌至此,大方地展现它的出尘脱俗。孔雀河源于博斯腾湖,其末端正是罗布泊。此段河水纯净如玉液,缓缓流动。河两岸芦苇密密匝匝,在斜阳照射下,与河水、山路乃至近旁的矮山呈现出一种“野渡无人舟自横”的静美。
途经库尔勒市,远远见到一尊高大石雕,为彭加木塑像。近旁的杜鹃河里浮着一群天鹅。回到住处时冷月悬空,空气清冽而干冷。
次日,往塔克拉玛干沙漠进发。美得不可方物的塔里木河,曲曲伴行,视野里芦苇、红柳、胡杨频频闪现。路上有停顿,去看一株千年胡杨,这古木一株分两树,形同连理。周围生长着众多粗细不一的胡杨,好似这株古树的徒子徒孙围拢在身边护持。
往南,穿越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平沙莽莽,随风乱走,塔克拉玛干沙漠果然夺人心魄,如无车队相随,定会生出孤寂与恐惧。过河,渐至罗布湖。地上团团,树上片片,满是鹅黄色、金黄色、橘黄色,满眼的绚烂与浓烈。地生一物,必赋其形其能。胡杨极尽渲染季节之气、生命之美,似乎唯有这样的释放,才能更好地证明与宣示沙尘之地并非绝望之境。沙漠中的湖水,如硕大无朋的碧玉,鸥鸟在湖面上空飞翔、回旋、滑落,在属于自己的领地尽情嬉戏。湖的彼岸是纹理如画的沙丘,无穷无尽地延展在天地间,无论视觉还是心理都予人难以消弭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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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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