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法明
近日,同时收到了新出刊的《安徽工运》和《诗歌报月刊》杂志。前者发表了我的《五月来临》《十二月》,后者刊出的则是《萨福》和《从夜雨声中醒来》两首诗。这几首诗的问世,对我回归诗歌之路,进行了确认。
我是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学诗的。第一次发表的一组诗作《断章》,就是在创刊不久但已声名鹊起的《诗歌报》上。这是1983年的事了。当时,我才工作两年多,远在皖西大别山腹地的晓天镇的一家兵工厂。彼时彼地的交通不便与信息闭塞,是如今年轻人难以想象的。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诗歌爱好者而言,如果说接到样报时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真的是毫不夸张。何况随样报寄来的,还有副主编刘祖慈老师的一纸手札,虽寥寥数语,对我辈后学却无疑是一种奖掖,弥足珍贵。一年后,我借调到合肥工作。在宿州路9号省文联大院那幢红砖老楼的《诗歌报》编辑部,我终于见到了这位身形矮胖、声音低沉,鼻梁上架着镜片很厚的眼镜的祖慈老师。
那是一个诗情与激情相互激荡的黄金年代。希望与迷惘,奋进与萎顿,很多矛盾的东西拧在一起、搅动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势能,撞击着我们的心扉,还有脚下这块刚刚醒来的土地。文学,尤其是神经元一样敏感和敏锐的诗歌,历史性地成为巨大的社会能量释放的出口。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诗歌报》举办的“中国现代诗群体大展”,引爆了当代诗坛的核聚变。从那时开始,在国内外引起巨大反响的《诗歌报》,成为中国诗坛历久弥坚的一面大纛。在这面大旗下,先锋意识觉醒的诗人,一代又一代地聚拢过来。那时,一个灵魂性的人物注定会被一再提起,他就是当时担纲《诗歌报》主编的蒋维扬老师。
1985年初,我正式调到合肥工作。相对稳定的生活状态,让我有了较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业余诗歌阅读与创作。那时,诗歌对于诗人就是个性化的硬通货,兜里揣着几页诗稿,走到哪里都会有当地的诗友倾囊款待。当然对于诗人,最好的情况还是自己的心血之作能在刊物上有个安身之处。有了新作,我就尽可能地直接送稿去编辑部。其时,《诗歌报》已改版为月刊。处熟了以后,蒋维扬老师也电话约稿,有时他还将用于封二、封三的装饰画寄给我,让我配诗。
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就个人而言,算是一段创作活跃期。渐渐地,在国内一些有影响的文学刊物上陆续露个脸,自己还在单位里主持编辑一份内部文学刊物,同时和几个诗友还创办了诗歌同人出版物《诗方式》。1993年,我加入省作协。同年,成为省文联那一届最年轻的委员之一,更年轻的是黄梅戏演员韩再芬。从第三届到第六届,我可能是忝列省文联委员时间最长的一位了。因深惭于尸位素餐,2018年趁文联办公室通知我再次填表的机会,我决意婉言谢绝了。
到了90年代后期,我将自己发表的一些散文、诗歌作品做了一番整理,后来出了个集子《风中的行走》。蒋维扬老师给作了一篇序《叙述的力量》,他认为我的散文创作比起诗歌似乎更胜一筹。集子出来后,兴奋过几天就有种深深的落寞感。我对它并不满意。对于一个懒散的业余文学创作者而言,集子一出就算是对自己有了个交待。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背对文坛,渐行渐远了。
最近几年,住家的地方离单位越来越远。每天上下班的路程,由原先的半个小时,拉长到两个小时,现在已超过了三个小时。无论在公交车上,还是在地铁里,一个脑袋空空的人,厕身于陌生的人群中,真的百无聊赖。正是在这种情境下,早年被深埋的关于诗歌的梦想,就像多年前考古出土的古代莲藕的种子,千年前就休眠的生命,遇到适宜的土壤、雨水和阳光,遽然间就有了新的呼吸——多年以后,久违的诗神再次悄悄地叩击心扉。这样,不管是现代诗,还是旧体诗,每天在嘈杂的上班途中,我总要在手机上敲出文字,来上一首。
拭去几十年的心尘,诗歌,我要紧紧地牵住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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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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