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差不齐的十几户人家,一条两米来宽的小巷穿村而过。每天,村内,村外,上学的,下地的,做生意买卖的,虽然称不上来往穿梭,但一进一出之间,给小村注入了流动的风景。这里有我的家,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小村。
村里的房屋,不管是两间、三间,还是四间、五间,都是乡村统一模式,前面住房,后面批个小厦,或者厢房,再围一个小院。院子从南往北,或用断砖碎瓦,或用树桩棍棒,围一院子。院子西北角是茅房,往东,是猪圈、羊圈、牛屋等。院子中间,种一两棵果树,整几畦菜地。屋前屋后,栽上榆树、柳树、白杨树、槐树、椿树。喜欢花的,栽一棵栀子花、桂花,或者腊梅等花树。
一年四季,巷子里飘荡着花草树木的清香,也浮动着牲口的粪尿味儿,烟火气十足。傍晚,村里人在院子里整墒摘菜,施肥浇水,浓浓的臭气弥散在空气里,像是有人用一根棍子使劲地翻搅茅坑。但是,过路的,干活的,经过小巷里的人们,鼻子上好似安了过滤器。
炎炎夏日,走村串户的生意人,铲刀磨剪的,箍炉子补锅盆的,吆喝着在巷口卸下担挑子,站在树荫下,就着小巷里的阵阵小风,等着村里人送来生意。偶尔,来一个小货郎,“拨郎郎,拨郎郎……”的拨浪鼓声在小巷子回旋,孩子们乐坏了,撒腿就往巷口跑,那小货郎见了孩子,像是故意似的,扯开嗓门大喊:“鸡毛鸭毛鹅毛,拿来换糖吃啰!”那时,过年过节,杀鸡宰鸭,毛和肾脏皮都留着,放太阳下晒干了收起来,大人们用来换针头线脑。孩子们最想换的是两分钱的硬糖,对于我们女孩子,还喜欢货郎挑里花花绿绿的头绳和发夹。
冬天,农闲时节,赶上晴好的天气,暖融融的太阳倾洒在巷子里。女人们聚在巷口,靠墙根坐着,手里织着毛衣,纳着鞋底,嘴里唠着,东家男人手艺好,西家媳妇会过日子,不时飞起的笑声划过斑驳的墙面,穿透低矮的屋檐,在村庄上空回荡;男人们端着茶杯,大摇大摆的样子,仿佛他们才是小巷的主人,爽朗的笑声,总能击溃女人们的声音,再加上一声声“吸——吧嗒吧嗒”茶里像是放了蜜,喝个茶也能喝得地动山摇的;孩子们从来没有闲的时候,像散了绳子的小牛犊,一会踢毯子,一会丢沙包,一会大呼小叫地挤暖暖,那阵势像是要把墙雷倒。
巷子东边的三爷爷喜好下棋,从春到冬,只要不刮风下雨,他都在巷口支一桌棋局。见到好棋的路过都要叫一声,来一局。其实,根本不需要召唤的,好棋的人,只要看见了棋摊,就会挪不动自己的脚步。村里明叔是好棋者之一,耕完地拉着牛经过,见三爷爷摆好了棋局,就大叫一声,二蛋,帮我把牛牵回家。有时,二蛋正和我们做游戏,听到叫他,挤了挤小眼睛,小嘴噘得能拴头驴,一脸不情愿地跑去拉牛。
明叔有些性急,两步跨到巷口,眼瞅着棋子,就地来个蹲式。走马、拱卒、放炮……端饭碗的,围了过来;走路的,停住了脚步;干活的,手里农具一扔,跑了过来。很快地,围了一堆人。战场上你来我往,博弈厮杀,战场下,指手画脚,七嘴八舌。
小区不远处有一个小巷,不管春夏,还是秋冬,每每经过那里,都见巷口聚集着一堆人,有打牌的,有下棋的,有闲聊的,有捧手闲坐的,还有流动的小商摊,一派祥和。
小巷是联结左邻右舍的纽带,更是一幅幅乡风民俗画,它让朴素的村庄灿烂明媚,也让喧闹的城市宁静温馨。
生活,是需要烟火气的。小巷,就是烟火气升腾的地方。杨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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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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