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葆菁
《三字经》云:“教不严,师之惰”。此“严”原意为教师对学生之严格要求、严训懒惰,而我要说的是我的老师们严谨治学之“严”。
1957年,我有幸考入西安建筑工程学院,走近多位蜚声中外的建筑大师,师从一批为师为范、教书育人的中青年教师,为日后从业几十年打下了基础。老师不仅教会了我们许多专业理论知识和技能,同时也在潜移默化中传授着为人之道、为事之风。令我感受最深,对我影响最大的也正是恩师们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求是的研辨精神。
入学初,我们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隶属建筑工程系。系主任张剑霄是一位建筑结构顶级专家、教授,又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他无论是做报告或是讲课总是条理清晰,言简意赅,声音洪亮,语速适中。他做报告记下来就是一篇好文章;他讲课记下来就是一部好教材。这位成天和教案,和符号、数字、图纸打交道的人,走起路来几乎每一步的距离都是相等的。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规范,斯文而干练,给同学们树立了一个工程技术人员高素养的样板。他的和蔼可亲不是始终面带微笑,而是当你有疑难问题向他请教时,他总是认真而耐心地给你解答。他用纯正流利的英语为研究生讲解他的最新研究成果,他穿的长衫虽然只是普通面料却洗得干干净净,他的菜篮子里经常只有几棵青菜和一块豆腐,生活简朴到了底线。他不抽烟不贪酒,享龄105岁。我大学毕业后做了几年设计工作,我的设计理念和在建筑结构上大胆求新的尝试,就是受张老师的影响。后来调到学校教书。起初,我讲课语速特快,两节课的内容一节课就讲完了。由于紧张,有时词不达意或表述不清。回到宿舍,张剑霄老师的形象在我脑海中浮现。回忆张老师的严谨稳练的表达方式,效之仿之,逐步入门,渐入佳境。
大四时,我们专业划归建筑系,系主任是刘鸿典教授。刘教授有建筑家的风度,艺术家的风采,教育家的风范,是同学们崇拜的偶像。他个头不高,长年蓄着一副“仁丹”胡须,举手投足精气神十足。他设计的项目在沈阳、上海、西安等地都是标志性建筑。有一次周末,听说刘鸿典教授在东楼大教室有个讲座,大家都提前涌向那里占座位。时间快到时,只见刘教授匆忙赶来对大家说,因为出差刚下车,没准备好,讲座改在下周吧,请大家原谅。其实,刘大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即使讲上三天三夜也无需准备。但他如此慎重地对待每次讲座,令人敬佩。刘大师80岁时还申请入党并被批准,令人敬仰。每每想到刘教授的负责态度和进取精神,学生我一辈子都不敢敷衍怠慢。所以,我上课前也总是认真备课,哪怕已经上了几遍的老课,甚至用的是自己编写的教材,也总是当作新课一样准备,重新编写教案。
老一辈教育家的楷模不仅教化着学生,也影响着年轻的教师们。1959年夏天,我们班测量课实习,任务是去礼泉县帮助农村测一份地形图。一次,快收工时指导老师岑讲师来我们组检查成果,发现误差超过规范规定一点点,他认为尽管只差一点点,但我们的测量质量就相差很多了。此时岑老师在各个组巡回奔走指导,已经很累了,但是,他为了一个不大的偏差却坚持带领我们从头开始一站一站复查,跑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晚上快八点了才复测完毕,纠正了差错。回来的路上,看着老师疲惫地走走停停,我们既自责又感动。其实老师纠正的何只是几个数字的误差,更重要的是培养了我们对事业一丝不苟、认真负责的科学态度和工作作风。
在之后的工作中,当我想原谅自己躲避困难时,常用母校老师严谨之风制约自己的懒散,激励自己踏实认真地做好每件事。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恩师之风,山高水长。西安建院的好“家”风,惠及我的一生。谢谢老师!
稿件来源:
|
编辑: 徐连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