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头从卫生间刷牙出来,瞅见东卧室飘窗上一盆花的叶子有些蔫了,初冬空气干燥,这几天大意了。他赶紧提水壶把家中各处的花花草草挨个地浇。期间又接了个电话,老家乡村一个弟兄打的,问一个他们共同亲戚的手机号码。花浇完,老太婆料理机里的豆浆也打好了,分了两碗,喊他吃早饭。
他忽然想起,每天七点左右服用的降压药好像没服。他朝老太婆看一眼,问:“我今早的药好像没吃吧?”
“我怎么知道你吃没吃,又不是三岁小伢,还要旁人记着提醒。”老太婆说。
“我又感觉像吃过了。”丁老头朝放在客厅固定位置的小药箱看看,“要不我再吃一粒吧。”
“你脑子进水了,这药是乱吃的吗,你以为是吃水果糖啊?”老太婆忽然嗓门大起来,“跟你讲过多少次了,每天早上起来洗脸刷牙后第一件事就是吃药,你哪次听进去了?每次都当成耳边风。”
“我不是忙着浇花,不记得有没有吃吗?”丁老头觉得有些委屈,声音也大起来。
“你还有理啊,跟我凶声大气的,我问你,你今早上量过血压了吗?儿子几百块钱买的血压仪,叫你每天早晚测量,你呢,高兴量一下,不高兴就搁在那。吃个降压药都不正正经经吃,像闹着玩的。还想再吃一粒,这药是不花钱的吧。”
“你眼里一天到晚就是钱钱钱,我这药好歹是慢病医保报销的好吧,再吃一粒不是怕忘了多预防一下吗,这要是自己花钱买药还有我活的份吗?”丁老头觉得老太婆简直不可理喻,火气也腾起来。
“这吃药是闹着玩的啊,吃多了副作用危害更大。你瞧你一住院,儿子不放心,三天两头请假来看你,害得他工资奖金被扣了多少,你哪是住院,分明是跟钱过不去。”
“钱钱钱,我看你是钻进钱眼了,我这命在你眼里还没一个角子儿重。我吵不过你,算你狠,我让你。”丁老头忽然觉得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又没地方发作,拿起平日里出外随身的背包,愤然出门。
小区门外就有一个公交站牌,正好一辆公交车停靠,丁老头看车门开着,一脚就踏进去。
周末,车上人不多。上了车才知道是到高铁南站的108路。
还在气头上胡思乱想,高铁南站地下停车场就到了。丁老头跟着人群下了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吁了一口气,漫无目的溜达起来。
忽然,一个柱形广告灯旁一对年轻人的争吵声传来。
丁老头站住了,女孩拖着行李箱要走,男孩拽着行李箱不让走。
男孩说:“我都说过不下二十遍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到底要怎样?”
“你哪会错啊,让我走,我不在你身边你想干啥干啥,不正遂你心愿吗?”女孩回。
“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好不好?回家什么事都说得清。”男孩大概看出旁边有人注视着他们,压低了声音劝女孩。
“不行,你放手,让我走。”女孩依然不依不饶。丁老头摇摇头笑了笑。这场面谁年轻时没干过?
“好吧,你真要走我也拦不住,我打个电话请个假吧。”男孩夹着无奈的话飘过。
“你请假干啥?与我有啥关系?”女孩回道。“咱们早前不是说好了的,你出行,我负责帮你拖行李箱的吗?”男孩讪笑着说。
女孩愣了一下,噘着嘴:“谁跟你说好的,你爱拖不拖。”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
丁老头的心头也柔和了许多。都几十年了,和老太婆拌嘴也不是第一次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那刀子嘴豆腐心不是一天两天的,自己今天怎么啦?竟然会跑出来?他有些后悔起来。
那边的男孩女孩已相拥到一块,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丁老头下意识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语音:“喂,你在家吗?”
“干吗?不在家。”老太婆似乎余气未消地答。“那在哪,家里门锁了吗?我没带钥匙。”“我在你身后公交通道三号门边上。你个老不死的,都老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出,也不顾自己这病歪歪的身体,害得我一路打出租追过来。”
“为什么要打出租车追,这不是又浪费钱了吗?”丁老头扭头朝三号门看看。
“我还是心疼钱啊,你跑丢了,听说到电视台登寻人启事,花费更大呢。”他看到老太婆正笑对着手机在回他。张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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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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