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父爱也是一种负担。航子对父亲老帅如是说。航子的母亲小美也曾说，老帅本开明，遇到航子的事儿，就闹腾。

　　快开学了，航子想起同寝室的都叫自己瓷娃娃，很是委屈。她很想独自经历风雨，可每次风雨来临，老帅都会为他举把伞。

　　机会终于来了，航子决定就从这次返校开始，摆脱老帅。老帅架不住航子的缠磨，勉强同意让航子单独返校。航子高兴得摩拳擦掌，很快在网上订好了高铁票。

　　宽阔气派的高铁广场，瓷砖铺地。航子拉着两个行李箱在平坦的广场上稳稳当当地向前走。她吸气，又呼出去，如小鸟一般欢快。

　　航子回头看老帅，脑海里开始泛滥。老帅一大早从单位回家，亲自拖两个行李箱下楼，弯腰把两个箱子装进汽车里，早已气喘吁吁。他对航子说：“闺女啊，你还是把票退了吧，我开车送你去学校，箱子太重了。”“老爸，没事的，你放心吧！我都二十了，二十。”航子伸出两个手指比划着，“何况你开车把我送学校，连大门都进不去，两个箱子不还得我亲自提到寝室去！”老帅转身对小美说：“要不，再买两张票，咱俩一起坐高铁送她去。”小美很平静地回答：“孩子如小鸟，羽翼丰满，就该放手。”“可她没长羽毛啊！”老帅抢白道。

　　航子向老帅招招手，欢快地向高铁站入口走去，小鸟出笼一般。老帅喊她停下。小美见老帅径直去了售票处就给航子使眼色。航子会意，去追赶老爸。

　　售票处，老帅跟售票员正较真。“为什么没有票，你们不应该卖完呢！”

　　“我们为什么不应该卖完呢？”售票员在跟他争执。

　　航子赶过来，拉着老帅说：“爸，看你说的都是啥话呀！如果不是我亲耳听见，我根本不相信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闺女，买不来两张车票，我和你妈没法坐高铁送你，你把你的车票退了，我开车送你去。”航子拉着老帅往外走，老帅挣脱航子的手，转身在售票窗口，使劲捶了一拳头。他一边甩着发疼的手，一边嘟囔着，“服务态度一点不好，什么态度！买两张车票都没有。”航子强行把老帅拽出售票处。老帅还在嘟囔，非得让闺女退票。航子硬拽着老帅出了售票处。

　　小美已经把行李箱推到了安检口，看到他们父女回来，抿着嘴笑，她拍了拍老帅的肩膀，“老同志，别闹了，一遇到闺女的事，你神经就不正常，航子既然说能行，你就相信她吧。”小美劝他说。老帅还是拽着闺女非要去退票。

　　航子拗不过老帅，心里有点烦躁。她朝着老帅大声嚷嚷，“有父爱真是一种负担。”“负担就负担，反正你自己走我不放心。”“我都二十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父女的吵吵声招来了一个工作人员，她走过来，问明情况，“噗嗤”一声笑了。一阵好言相劝，老帅还是吵吵着要闺女退票。好话说尽，老帅才同意让航子一个人坐高铁返校。

　　航子真的要一个人走了。老帅想对闺女再交代几句，可喉咙里似乎生了好多痰。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航子拉起行李箱，去安检。“闺女，你回来。”老帅叫住航子。从航子衣服上捏下一根断发，看了看，缠在指头上，取下，装进烟盒，揣到怀里。航子的心突然被这根头发牵扯了一下，微微地疼。
　航子安检完毕，拉着两个箱子去候车室，回头一看，老帅在向她招手。航子拉着箱子回头走，老帅隔空投过去一个沃柑。沃柑走抛线，“啪”一声落到航子面前。“闺女，路上吃，别渴着。”航子捡起沃柑，眼里玉液外溢，不敢再回头看老帅。工作人员跑过来，批评老帅。有东西可以让工作人员递过去，不能这样扔东西，有监控的。老帅嘴里说着下不为例，等工作人员一转身，他就开始嘟囔，我是给闺女扔水果，又不是扔炸弹！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