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崇喜
常常步行,便经常发现一些风景,平日里看不到的。
比如说冬日,树们脱光树叶的枝条,朝天空随意地诉说着,在风中的图景堪比水墨画;比如,秋日留下的那些果实,虽然不是累累的模样,但或红或黄或绿,在风中并不瑟瑟抖成一团,反倒显出几分精神来;比如,那些树的“眼”……
特别是一些杨树,有着很多这样的“眼”。树的“眼”就像人的眼睛一样,形状各异、千姿百态。有的像婴儿纯净如水,有的似老者饱含沧桑;有的看起来娇艳妩媚,有的冷峻威严;有的透出欢欣笑意,有的充满哀怨忧伤……这一只只“眼”,就是一面面镜子,你凝视着它,能够从中读出自己的心境。它也在看你,对你诉说……
在植物学中,这些“眼”叫愈合瘤,是砍掉的树杈赤裸着的一个疤,是它所遭受戕害留下的印痕。
在杨树的生长过程中,树干上生出的细枝,一开始,就有一圈黑色的痕迹。待把这些枝条砍削之后,刀疤部分就像一个圆圆的黑眼珠,嵌在中间,一只完整的“眼”就形成了。这样一个疤痕,就像一只眼睛,在注视着我们,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警醒着人类,要善待大自然。
当树们渐渐老去,就会长出木耳来。人的耳朵是用来倾听的,这些木质的“耳朵”,是来做什么的呢?我们也是自然界的一员,何时和那些树的“耳朵”一起,用心、用真情,去谛听大自然的声音呢?
草垛
云朵下面,村庄周围,远远地看到那片草垛。
麦垛铺展着、延伸着。无法看清楚草垛的表情,但从它们的个头上,可以体味得出农人收获的忙碌。
这些草们,水分被空气吸干,绿色被阳光掩盖。草从青葱时代,走向金黄,以致黯淡,谁能知道它的路程?
草,这自然世界的普通家族,谁也无法漠视。有过乡村经历的人知道,一地青草唱歌时,春天温暖的阳光不会远,无边无际的绿色,姹紫嫣红的花朵,浅吟低唱的昆虫也不会远。夏季里阳光疯狂,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青草,用最平易最直观的形象,让人在思维混沌的时候清醒。秋天里,在乡村的场院里,悠然竖立起来的草垛,让秋天呈现强烈的立体感,展现出深秋成熟的姿态。
只有在冬天,这些草们才静坐下来,变得温顺、柔和,把自己交给天地,交给风雨,交给阳光和雷电,成为牛羊和孩子们的乐园,成为麻雀和田鼠的天堂。它的身子也越来越小。孩子们在草垛里掏洞、捉迷藏。有时,会意外地在草堆里发现鸡蛋——那是急于下蛋而找不到“家”的母鸡留下的。鸟们在草垛上啄来啄去,经常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可以听得见清脆的鸟鸣声,留下的是一处处蓬松。一场大雪之后,雪衬托出草垛暗淡的黄褐色,让人感到岁月的流失。
随着季节的深入,草垛会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样的过程像不像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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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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