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唯唯
炸爆米花
一进腊月,炸爆米花的老伯伯隔三差五地就会出现在所住的大院里。
老伯伯两鬓斑白,紫色的脸庞,穿着一件分不清颜色的旧棉袄,一根扁担,一头炒锅火炉,一头风箱麻袋,不需要吆喝,只要在院里的空地上支起炉子,烧起炭火,随着浓烟升起,我们带着大人给的一毛钱,捧着大脸盆和一碗米跑出家门,一路大呼小叫着跑到摊位前排好了队,那阵势,还真与古代长城的烽火传信颇为相似!
看着老伯伯把一碗米倒进圆圆的小黑罐里,再拧开小瓶子,倒进一丁点儿糖精,然后盖上盖子,把黑罐架到小火炉上,坐下,左手拉风箱,右手摇黑罐。风箱有节奏地呼哧呼哧,黑罐欢快地吱嘎吱嘎转,火光在老人脸上一闪一闪。这时,是我们精神最集中的时候,我们都睁大眼睛,像注视魔术师一样盯着黑罐,但老伯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很随意地把黑罐左摇摇,右摇摇。炉子里烧的是炭,火苗蹿得很高,差不多把黑罐都淹没了。老伯伯一会儿往炉子里添炭,一会儿看看压力表,这时候我们最盼的是老伯伯从旧棉袄的口袋掏出香烟,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见缝插针地替他拉几下风箱,或者手持摇柄摇几下黑罐,就好像过年得了压岁钱一样高兴。
一根烟抽完,老伯伯再次往炉子里添炭,接着又不停地左摇几下,右摇几下,待爆花机手柄上的压力表指针达到指定的刻度,米花就可以爆了。这时胆小的女孩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我们男孩虽不怕,但也捂着耳朵后退几步。老伯伯戴上厚厚的棉手套,站起身来,一只手提着手柄,一只手把着另一端,将爆花机在炉子上移到麻袋上的一个小口里,用铁棍插进盖子上的铁鼻子一撬,只听“嘭”的一声,随着一股乳白色的气浪,像棉花一样洁白的爆米花便被送进了麻袋里。此时,聚精会神屏息以待的我们立刻围上去,伸手从麻袋口抓一把热乎乎的松软的米花放进嘴里,脸上洋溢着得意的欢笑。
时隔将近半个世纪的今天,回想起来,小时候吃爆米花的香味仿佛还在舌边萦绕……
放鞭炮
放鞭炮在童年的生活中是件大事。
鞭炮是用各种纸包封的,里面的炮有的是用红纸卷成的,还有的是用五颜六色的纸卷成的。把鞭炮拆开化整为零,是为了心里有数,省着点。那会儿,在我们的心里,有了鞭炮,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人。
每天晚饭后,我们揣上几个鞭炮,拿上一根点着了的柴火棍,跑到院子当中,掏出一个鞭炮,放在砖垛上,点着。鞭炮捻儿燃烧的速度极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刚一闪开,炮就响了,那瞬间的强光,照亮了弟弟妹妹捂耳朵的神态。
弟弟胆子特小,点炮时,心里像揣着了只小兔子,怦怦地跳个不停,拿棍子的手,一直抖,柴火棍总是在炮捻两边晃悠,就是挨不上,更别说点着了。这时,我会站在一旁吓他:“点着了、点着了、快跑!”其实炮根本没有被点着,而弟弟被吓得甩出柴火棍,撒腿就跑。等了许久,炮也没有响,而我已经笑弯了腰。妹妹胆也小,她干脆把鞭炮交给我去点。
记忆中,放鞭炮出过一次大丑。一次,和小伙伴们在大院子放鞭炮,见一墙角有一撮狗屎,也不知是哪根精搭错了,一时兴起,我把一个鞭炮插在狗屎上,点着后,撒腿就跑。躲在墙边等了半天,炮没响,我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看,炮根本没有被点着。掏出火柴,再点,没想到火苗刚点着药捻,我起身要跑时鞭炮就炸了,这下可惨了哟,头发、脸上、身上都沾上了狗屎。小伙伴们那个笑啊,叫啊,跳啊不说,跑回家还挨了父亲一顿臭骂,就差没动手打了。
光阴荏苒。现在,为了环保,我所在的城市出台了“禁炮令”。但每到春节前后,不论走在何处,我总觉得会有鞭炮在出其不意的地方炸响。尤其是早晨醒来,望着蒙蒙亮的窗外,心底童年的早晨那一声又一声清冷的鞭炮声犹在耳畔。
春节将临,我只能打开记忆的画卷,聆听从时光深处传来的鞭炮声声。
稿件来源:
|
编辑: 徐连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