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大厅里的保洁阿姨不知为何又换了一批。我的父母都是农民工,我能在保洁阿姨和保安大叔们的身上看见他们的身影。
一个保洁阿姨因身体原因,已没在大厅里上班了,但夏天傍晚在西河散步时,偶遇过几次,我和她打招呼,她也笑盈盈地回应。她对我极好,去年冬天,有回和她聊天,提到冬天的萝卜好吃,她立即给我留了号码,让我下班路过她家时打电话给她,果然,下班经过她家附近时,才拨通电话,她便拎着一袋萝卜疾步送到我手里,并教我怎么烧好吃一些。萝卜洗得白白净净,沉甸甸的。回家当晚我就烧了一锅萝卜汤,在朋友圈里记录着这份温暖。身在异乡,有人能像亲人一样体贴自己,真好。
另一个保洁阿姨今年在我“身边”待了很久,在我“身边”,是因为我的工位离她们休息和放工具的地方只隔了一个小铁门。每天上班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她要么在拖地,要么在水池边清洗拖把,她见我从车库口出来,就会远远地问,吃早餐没有,我回答吃不下,她接着就是几句深切的“嘱咐”,年轻人要吃早餐哦,不然胃不好。我打了个马虎眼,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灰溜溜地钻进大厅打卡上班。因为这些话我从母亲那里听得最多,听得腻了,但是为了让她们放心,后来我都会拎着两个肉包子从她边上骄傲地经过,如同向她交卷一般。这时她就会问,吃这么点就够啦?我嬉笑着,心里暖暖的。
她负责打扫大厅里的卫生,拖把几乎不离手,地稍微脏了点,她就推着拖把来了。她从我边上过,听到我和同事们聊到麻将,她惊叹着夸我连本地麻将都学会了,技术怎么样。当我说赢了时,她又笑着叫我和她打,她教我怎么打。每天总是会有些话说,但说不了多久,又各自忙去了。临下班上卫生间,偶尔会碰到她在打扫,见我进去,她就让我赶紧方便,不会偷看,说我就跟她孩子差不多,是个伢。
还有一个嗓门大一点的阿姨,每天都笑呵呵的,她经常在我工位窗口的台子上拧酒精喷壶,拧不开就叫我帮忙,然后她就会把我的台子用酒精擦拭一遍,擦得锃亮。每当我躲在吸烟室抽烟,她在边上路过就会说一句,伢子要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我赶紧憨笑着扔了烟蒂,一溜烟跑掉了。她时常会和我开玩笑,我也不遗余力应和着,仿佛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她那张笑脸。
我不知道她们几点上班,几点下班,但我在大厅时总能看见她们。听他们对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你跟我家孩子差不多大”。我在心里回应着,“是啊,我爸妈和你们也差不多大”。天气冷了,我会缩着脖子赶着上班,而她们已经忙活了一早上,热得脱掉了外套。
人生短短数十年,我们总会遇见很多人,并对有些人的离去习以为常,但是她们总会以不同的方式,给身边人带来点什么,比如在阴寒的冬日带来丝丝温暖。人多少都是有些多愁善感的,而我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离去显得稍微有些无所适从,甚至直到她们离开之后,我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转头去看小铁门,已经看不见保洁阿姨们熟悉而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新来的阿姨或许会像她们一样,会和我聊上几句,会向我嘘寒问暖,而我依然会像个伢一样对着她们微笑。陈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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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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