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未必就是好的,但多数时候,顶级好的,一定是少之又少的——是京剧的梅兰芳,是孔雀舞的杨丽萍,是导演的张艺谋;是李白笔下的庐山瀑布,是杜甫笔下的好雨,是王维笔下的红豆;是疏影横斜,是碧水东流,是春去春又回。
春来临时,多数草木都还在沉睡,那极少数的叶芽率先萌动,泛出淡淡的黄,渐至绿。万树丛中,总有一枝是最先惊醒的,紧接着,那一树的枝条,呼呼啦啦,宛如呼啸而来的大风,昨日尚是旧貌,今日忽然新颜。但是,我们记着的,我们感念的,总是最先的那一枝。是那一枝,唤醒了整个春天啊。
与人聊天,在微信抑或QQ,聊到后来,不知道怎样接话时,发一朵玫瑰过去,一朵,只是一朵,几近僵死的局面,便于瞬间活泛了起来,哪怕话题不再继续下去,那一朵发出去的娇艳玫瑰,是棋盘上的一颗活子,过后,话题再续时,那一点点的暖,可以挽回局势,可以起死回生。
那些年,在医院做护士。一个女同事年长我几岁,堪称院花,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几乎挑不出什么缺点来。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可以落实到她的唇色上,倘若不涂口红,她唇色略紫,有些灰暗。除了嘴唇,她其实日日素颜。她涂过口红的红唇,宛如花瓣一般,玫瑰红色,别是一番香艳。涂过口红的她的唇,简直是神来之笔,仿佛一粒火种,仿佛一处机关,火种一点,机关一按,那两瓣玫瑰红唇,便立时让她的脸庞乃至整个人明媚亮丽起来。她的红唇,也是一枝春。
立春第二天,走出小区南门,便是中江公园,一些红梅在盛开,一些红梅在打苞,打苞的红梅粘在细枝末节上,仿佛一粒一粒的红豆。于春天的千树万树,盛开的红梅,是一枝春;打苞的红梅,也是一枝春。
走到中江公园西边尽头,下了坡地,对面马路上,是一处简易的房子,门口六个大字:人民城市驿站。古时,驿站是供传递军事情报的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现如今,在芜湖这座城市,它是供游人供市民供路人临时休息之地,这里,有水,有书。墙上写着:渴了,请进来喝杯水;累了,请进来歇歇脚。回家后,天色已经暗下去,我站在阳台上,人民城市驿站,这六个字,在白色光波的映衬下,格外的清新明媚。人民城市驿站,那也是一枝春,给人以关爱以温暖以怡情以滋养的一枝春。
公园里,枸骨碧绿的叶片间,缀满了艳红的果子,红豆大小,只是那颜色,比红豆更艳丽更耀眼。它们是果不是花,却有着与花相媲美的绚烂好看。它们,也是一枝春。
还有不远处的那一树茶花,大红色的茶花,绽放得重重叠叠的复瓣茶花。整整一个冬天,它们一直收敛着,却是坚持不懈地在蓄势在打苞,迟迟没有绽放,春天来了,它们呼啸着绽放了。它们,也是一枝春。
年初六晚,大雪纷飞,楼宇山川,一夜之间须发皆白。刘声山先生的一幅摄影,内容物仅三样:大地,枯树,一把伞。那把伞,大红色,艳丽之极,于白茫茫干干净净的大地和枯树来说,那是隐语,那是引擎,那是就要被点燃的春色,那是一枝春。
美丽大方、年仅18岁的中国选手谷爱凌,在北京冬奥会上夺下两金一银。14岁时,谷爱凌就已经夺得了50多枚金牌,9次赢得全美冠军。参加美国高考,仅被扣掉20分,以1580分的成绩,考入斯坦福大学。她不仅在滑雪方面有着过人天赋,在学校的篮球、长跑、越野跑比赛中也都拿过奖牌;在足球、芭蕾、钢琴方面也均有涉猎。每天睡眠长达十小时的谷爱凌,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于多个领域,她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枝春,昂然傲然的一枝春。
人生很长,人生其实也很短,在短暂的人生旅途中,我们做不了茫茫人海里的一枝春,那么,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地修炼自己的某一面某一点,使其逐渐升华逐渐强大逐渐明亮起来,成为我们自己的一枝春。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而我,最喜欢的,还是那起头的一枝春,那引领者的一枝春,那芳华独占的一枝春。子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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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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