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儿子的车子开得很远很远,常根娘才慢慢折身回屋,开始收拾一锅台的碗。接着又扶着楼梯扶手,上二楼儿子的房间,把儿子一家三口睡过的被套拆下来,虽然只睡了几天,但还是要洗洗再收起来。
前些年,儿子在外挣了点钱,做了这栋二层楼。她住在一楼,很少到楼上去,老寒腿,上楼也不方便。房门敞开着,屋子比较凌乱,孙子的零食摆了一桌子,有拆开的,只吃了一半,常根娘觉得扔了可惜,就放进围裙的口袋,等闲了自己吃。未拆开的,先放着。地上还有几个孙子摔坏的玩具,她捡起来放进柜子里。收拾完杂七杂八的东西,接着,她抱起床上的被子,忽然,一张张红色百元大钞天女散花般飞下来,撒在地板上。常根娘心想,这钱大概是儿子忘记带了。于是,她艰难地弯下腰,一张一张把地板上的钱捡起来,足足两千元,捡完后,把钱又压在儿子的枕头底下。
抱着拆下来的被套、枕套,常根娘又扶着扶手来到厨房,她准备用煮饭的锅烧点水。儿子年前从附近集镇上重新换回来一罐气,用着虽省心,但是她舍不得用。坐在锅灶前,常根娘拿起儿子给她买的老年机,她想告诉儿子钱的事情。电话响了一会,没接通。
水咕噜咕噜开了,常根娘先用水瓶灌了一瓶,接着找来一个木盆,把水舀在里面,待会她来泡被套、枕套,还有衣服。自从去年查出再障性贫血以来,常根娘身体每况愈下,抽了多年的烟也戒了。好在目前党的政策好,给她办理了慢性病医保,每个月可以按时报销药费。最让她高兴的,是去年冬至前给老伴安碑了。老伴去世已二十年,一直因为无春年、修路等原因没有安碑,是她的一块心病。现在这个愿望已落实,常根娘的心病总算解除了。水凉了,常根娘把被套什么的放进盆里,又倒了点洗衣粉进去。做完这一切已近晌午,盆里这些东西只能下午再洗。
灶里的瓦罐还炖了点骨头,拿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常根娘把骨头汤倒在锅里,顿时,厨房里飘满了香味。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不需要煮饭,等会浸点米面。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常根娘在心里念叨着,天又冷起来,不知道儿子他们到了目的地没有,衣服可都带足了?她又掏出手机,准备给儿子再打个电话,可是,想到儿子在开车,又把那部红色的老年机放进口袋。这时,她的眼光又朝向墙上老伴:老头子,你要保佑孩子们在外平安。保佑我身体好好的,家里还有这么多人情要还。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瞬间,天地一片白。常根娘坐在堂屋的桌子旁,桌上果盘里还有过年时的瓜子、开心果、葡萄干等糕点,那些糖果,现在的孩子们已不屑一顾,当年这可都是稀罕物。忽然,她想起兜里还有半袋孙子吃剩的零食,掏出来,倒在手心,慢慢放进嘴里。这会,她又想起钱的事,刚出门,缺了钱,做事就挡手,她第三次拨了儿子的电话,电话通了。常根娘习惯性喊了一句,儿子。接着又说:你是不是钱忘记带了?
“娘,我是灵芝,常根在开车,那钱是我们专门留给你的,本想到地方再跟您讲。我们知道,出门时给您钱,娘肯定不要。你一个人在家多注意身体,那些剩菜剩饭少吃点,多吃点新鲜的。我和常根在外,娘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说。”
听完媳妇的一番话,常根娘一边“嗯、嗯”地答应着,一边用那双糙手抹了一把眼睛。挂断电话,常根娘捣鼓着灶洞里的柴,嘴里念着,人要实心,火要空心。不大一会儿,红色的小火苗便欢快地舔起了锅底。汪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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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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