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萃莲
一场春雨后,山边的土地散发着泥香,黄灿灿的油菜花亮得逼眼,暗香浮动,绿油油的小麦绿得滴翠,长势喜人,葳蕤的野草摇曳风情,繁星般的野花笑靥动人,大地宛若铺上了五彩斑斓的锦缎。
春风骀荡,马兰“噌噌”地冒出地面,一丛丛,一簇簇,挨挨挤挤,山间的小路上,阡陌间,在野草丛中,马兰伸出小脑袋,怯生生地打量着山村旖旎的风光。“马兰”,单这名儿,就有几分娴静,几许素雅,惹人爱怜,何况还是我们舌尖上的美味呢。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中说:“荠菜马兰头,姊姊嫁在后门头。”是呀,荠菜和马兰头,就像“姊姊嫁在后门头”,同我们无比亲近。
那日放学后,我和老公去剪马兰头,爽滑的春风如丝般掠过耳际。雨后的马兰头绿得鲜亮,有的梗是紫红色的,有的梗是青绿色的,紫红或青绿的梗上顶着绿色的叶子,肥硕靓丽,精神抖擞,嫩得能掐出水来。再过些日子,马兰长粗长壮就不能食用了,所以俗语说:“清明前马兰菜中宝,清明后马兰羊口草。”等到入夏,马兰头就会开花,淡紫色的小花别有风致,花蕊鹅黄,花似雏菊,美丽而不张扬,犹如身着紫裙的村姑,在绿叶丛中翩跹起舞。
看到密密麻麻的马兰头,我们蹲下身子,有说有笑地用剪刀剪下马兰头,剪完一簇,我们又转向下一簇。有的地方没有马兰头的身影,我和老公猫着腰寻找,忽地发现一蓬蓬的马兰,我们相视一笑,开心地剪下马兰头。我们一边剪,一边回忆童年生活,依稀的记忆里,我小时候每到阳春三月,都会呼朋引伴地剪马兰头,老公说他小时候也剪过马兰头,说着说着,我们觉得这些马兰格外亲切,它仿佛我们的故友,划着光阴的画舫,趟过若干的岁月,跋山涉水来和我们相会。当夕阳躲进山的另一边时,我们拎着沾满山野气息的马兰头回家了。
“离离幽草自成丛,过眼儿童采撷空。不知马兰入晨俎,何似燕麦摇春风。”早在南宋时期,陆游在《戏咏园中春草》里,就赞美了马兰头这道专属于春天的珍馔。新鲜的马兰头在锅里焯一下水就可以食用,清炒的马兰头清隽可人,马兰头炒鸡蛋,嫩黄中泛着翡翠绿,可真是一道视觉的盛宴,赏心又悦目,吃起来清香爽口。马兰头凉拌豆干丁,或者和拍碎的花生米凉拌,那萦绕在舌尖的馨香会让你回味无穷,马兰头豆腐汤,马兰头粑馅什么的,都清芬可口,什么是大自然的味道?荠菜的香,马兰的香就是吧!
我把一部分马兰头焯水后晒干了,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说马兰头:“南人多采汋晒干为蔬及馒馅”,原来马兰头晒干贮存的历史如此悠久。晒干的马兰头干瘪泛黑,吃之前放清水里浸泡,泡好的干马兰头烧五花肉,味道鲜美,软嫩滑爽,肉的香味和马兰头的幽香融为一体,令人大快朵颐,唇齿留香,想必干马兰头做馅,滋味也是极好的。
《楚辞》中曰:“马兰踸踔而日加”,马兰越长越高,生长迅速,生命力旺盛,它出身平凡,可极其顽强,蛮荒的山野里有其婀娜的身姿,贫瘠的土地上有其羸弱的身影,一抔黄土,它们就能长得蓬蓬勃勃,所谓“马兰不择地,丛生遍原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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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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