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润青

　　远远看见那棵白玉兰花，挺立山坡，目光便被粘住了。周围枯草漫漫，闪着一点、两点、三点、一片绿意。那棵白玉兰，一树花，天地间素静地、亭亭地开着。近了，更近了。远了，更远了。直到看不见，我才转回头。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路边油菜花、桃花、李花、樱花，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花，结伴而来。每一朵花都是美的，唯那棵白玉兰让我感动，那么清丽，那么满怀热爱。仿佛一群白色的蝶儿栖息枝头，又仿佛白衣女子在舞动。一路搜寻，看到了一棵又一棵的白玉兰，树不算特别高，或隐在松林间，或开在农家屋拐，或落身田野，或矗立杂草丛。惊鸿一瞥间，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上，白花如杯如盏，娇娇俏俏，风华绝代。

　　山城十字街医院对门便有一棵白玉兰，每年春天，它都会准时向我传递春天的消息。从枝头蓓蕾开始，我就专注地期待。所有的孕育都需要时间，所有的期待都有婉约的心事，期待花开期待一场美丽的约会。有一个周末没上班，也可能是某一天因事没走这段路，再经过时，突然就遇见了一树花开，一朵又一朵“大白”，独立着，傲然着，猝不及防间，心里又惊喜又惆怅。

　　“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在古代诗人笔下，白玉兰同样圣洁而绝美。明代诗人文徵明诗曰：“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形容新开的白玉兰花仿佛绰约多姿的美人刚刚妆点过的面容，焕发着美玉一般的辉光；满树的花朵又仿佛无数穿着素衣的美人。花如美人，花比人娇。

　　古人曾将木兰和玉兰统称木兰，直到明代，才将两者分开。因玉兰花比木兰花开得早，宋时称其迎春花。白玉兰花大，六瓣或九瓣，瓣长约二寸，初花花瓣收拢，花中期逐次舒展，直至完全撒开；花瓣微厚，呈流线型纹理，有玉的质感锦缎的光泽。白玉兰恬淡素雅，香气清幽，内敛清纯的美，不似桃花灼灼其华，不似菜花缤纷绚烂，不似樱花明艳如霞，不似李花绿叶相衬，疏朗的枝条上，那洁白的花萼，翘首玉立，身姿袅袅，花瓣上也似凝着淡淡从容。白玉兰开成了春天里独特模样，开出了我心中独立的风韵。

　　“花朵是那样的洁净、高雅。我无法用文字准确形容那花瓣的色彩，说它纯白吧，又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青绿色渗透出来；我也无法用文字准确形容那花瓣的质感，说它玉琢冰雕吧，它又显得那样柔韧而有弹性。总之，只凭几个优美的词句是不能概括它的全部内涵的。”陈荒煤《广玉兰赞》里的句子，何尝不可以用来赞美白玉兰，何况，白玉兰与广玉兰，不细细分辩，很多人分不清楚。

　　有一年春天，我想看玉兰花。朋友们纷纷向我推荐，原来，山城有好多处看玉兰花的地点。总厂大院子有两棵白玉兰，高高大大直立的花树，花开时枝头如雪。因好友家住大院，花开时去看过很多次。

　　我的园子里，有棵朋友分享的玉兰花，栽下已一年多，还没有看过它开花的样子，不知是紫玉兰还是白玉兰。今年春天，客居异乡，家乡许多花事，只能从朋友圈里得知。而朋友圈更多的是疫情信息，许多“大白”参与到全员核酸检测的队伍里去了。那些勇往直前的逆行者，身穿厚厚的防护服，头顶烈日，肩披星辰，不辞辛苦，无怨无悔。那一身白，成为防疫线上最美的风景。
　正是玉兰花开时，那些矗立枝头的花朵，白如玉，香似兰。这纤尘不染的洁白，这般坚韧、干净、优雅，又义无反顾。那高洁，那芬芳，多像闪耀在防疫一线的“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