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春
趁着淅沥沥的春雨,我在阳台上种下几粒葵花籽,期待它们发芽,在不久的日子里开出向阳的花来。
葵花的种子是从我孙子上上的宠物鸟——两只虎皮鹦鹉的食物中拣来的,籽粒虽小,却饱满,之中应该藏着跃跃欲试的胚芽。两只虎皮鹦鹉很是可爱,它们爱吃葵花籽,一把食物,抢先把葵花籽嗑了,留下空空的壳,想来这黑或白的葵花仁一定是虎皮鹦鹉的山珍海味。上上观察虎皮鹦鹉许久,神秘而认真地对我说:爷爷,鹦鹉要有小宝宝了,它们都亲吻了。我忍不住笑了,确实,两只小东西在春天里卿卿我我。
春天万物萌动,鸟儿携春意谈情说爱,种子自然如此。种下一粒种,发出一棵芽,万绿归宗,终而会香熟一块天地。
儿时的清明前后,母亲就带我下地种瓜种豆。到了季节,种子不安分地拱动热望,盼着在泥土的隙缝里生长。庄稼不种当年穷,地荒了,地不乐意,人的心里也慌里慌张,如同心中长满了草。种瓜种豆母亲是郑重的,地耘得细,肥下得足,种子下得小心,似乎怕碰疼了种子,让其受了委屈。当然还有点依依不舍,这些种子可是在家中住了一秋一冬的。
葵花是种的,但不是主要的,地金贵,更多得留给瓜豆。葵花是种给节日的,收了籽,在春节炒了,待客也香香他们的嘴。记得葵花多种在闲地里,比如老坟地周边,一到夏天脸盘般的葵花开了,站成一排,脸盘向阳,整整齐齐的,甚是好看。
到了秋天,葵花籽熟了,母亲总是让我去把葵花盘割下。沉甸甸的花盘老熟了,籽硬得坚实,我驮着花盘回家,路上免不了嗑上几粒生葵花籽,味不错,香和甜并存,很是解馋。
不过有些遗憾,不少葵花籽成了空壳,鸟啄了去,虫扛了去。母亲不以为然,对我说:地不光是人的,也是鸟和虫的。我不大理解,但还是听进去了。
母亲这个春天身体欠佳,去了几次医院,近日好多了。昨天上午去陪母亲,她坐在春天的阳光里,对着父亲翻开的门前的泥土指指点点,何处点豆,何处种瓜,讲得头头是道。桌面大的地方能种出什么来?可地不能闲着,再小的地块也是地。母亲数落半天,就是没说种葵花。我插话,说等几天带上上回来种,母亲说:这好,这好,小孩子要在泥巴地上打滚。估计母亲想起了我小时候的模样,整天泥猴样。
春天里种子滚一身泥发芽,孩子泥猴样才肯长,人和种子还不一样?
来了两只斑鸠,在翻开的泥土上面流连,母亲随手丢了几粒米,斑鸠“咕咕”叫着点头抢食物,我兀自想起母亲多年前说过的话:地不仅是人的,地是大家的。斑鸠拥有春天,斑鸠也该有块春天的领地。
吃饱了的斑鸠仍在翻开的土地上逗留,点头哈腰,莫不是它们也想种下些什么?
花开花落,草生草长,再美好的春天终究是要过去的。四季常春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如果一年里都是春天,必然乏味,估计春天的美好也就不会被反复念叨了。春华秋实、夏长冬藏,分明的四季回应的是不同凡响的答案。
在春天里得收藏些什么?鸟的飞翔,花的美好,蛙的初鸣……各人收藏的形式不尽相同。我的收藏是种植,比如在阳台上种几棵葵花,我对春天的收藏会随葵花的生长一天天丰富,这收藏将有花追阳的情愫、收获的喜悦,还将有乡愁和不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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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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