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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花开

时间:2022-05-25 15:17:13
那年夏天,母亲到县城来,看到街道两边一树树红的、白的、粉的紫薇花开得正艳,像一团团粉色的云,就留了个心,秋天再上街时就捋了些紫薇花的种子。来年春天,母亲就把这些种子播了下去。

  母亲是个粗性子的人,以前也未种过花。我不知道她种下这些紫薇的种子是缘于那一眼的惊艳还是存了卖紫薇苗创收的心,总之,她做这些事时也没有告诉家里人。不过,家里的土地多。除了种瓜种豆种菜种果,劈一块岀来种种梦也算不上是奢侈。

  有一年夏天我回娘家,在小镇下车,抬头望向村庄的方向。几里外,村庄前的山上,一大片花儿开得像粉红色的烟霞,映红了那片山坡。我问母亲,前面山上谁家种的什么花,怎么开得这么美这么壮观。母亲有些得意地说:“那是我栽的紫薇花树,前几年我去县城里摘的种子。”

  我问母亲这些紫薇花树打算一直栽山上还是要卖掉,母亲说当然是要卖掉啦,这么多花树可不是留着看的。

  第二年,苗木商就把所有的紫薇花树都买走了。父亲把剩下的几十棵瘦苗一部分分给了左邻右舍,留了十来棵栽到了自家的院子里。此后每年的夏天,我都能在父母亲和村里人家的院子里看到紫薇花开。

  那些个夏天的暮色里,我们把竹凉床搬到院子里,一家人围一起吃晚饭,父亲还会喝上两杯。小鸡们在脚边啄食,老猫从凉床下钻来钻去,我们边吃边说着话。紫薇花就在我们身边开至荼靡,像一片轻烟薄霞笼罩着我们。

  一年又一年,花开复又落,花落复又开。2011年的春天,一直有些微咳的父亲突然咳得严重了,其间还咳了两次血。平时他微咳时,我们也说要带他去大医院看看,他总说去县医院看过了,没事。这一次小弟强行带他去了上海一家胸科医院,结果是肺癌晚期,小弟当场崩溃,打电话给我们时泣不成声。

  从此,父亲就踏上了漫长的求医路。说是漫长,前后其实也只有一年之久,漫长的只是他身体上的痛苦和我们精神上的痛苦。住在杭州的大弟弟,每个月接送父亲去杭州邵逸夫医院化疗一次。为了父亲路途上能舒服一些,大弟又专门买了辆空间大的商务车。那一年,我们一家人都奔波在父亲的求医路上。可一切的努力都太迟,次年夏天,杭州的主治医生通知我们父亲已经无治,要求我们带父亲回家。我至今忘不了父亲当时绝望的眼神,也忘不了在杭州医院埋颈部穿刺针时他痛苦的叫声。

  从杭州医院回家后,父亲己经骨瘦如柴。比起儿女的不舍,做了一辈子夫妻的母亲更是不能接受,她执意又将父亲送进了县医院,她想尽可能地多留父亲一天。那天从家里岀门的时候,已经不能走路不能说话被大女婿抱在怀里的父亲,伸岀瘦骨嶙峋的手,指着墙边正在盛开的紫薇花,示意女婿抱他过去。父亲颤抖的手轻轻地触摸那些花朵,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那是父亲最后一次看到他亲手种植的紫薇花。几天后,父亲终是撒手人寰,在医院回家的路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父亲是个遗腹子,幼年又失母,一生命运多舛。成年后的父亲长得又瘦又小,和母亲成家后生了我们姐弟四个。儿女多,田地多,生活的重担像座山压在父亲单薄的肩膀上。可父亲一生乐观向上,聪明好学,宽睦乡邻。从没上过学的他却成了附近三个村子人家做红白喜事时的管账先生,这一点足以说明他的人品和能力。父亲生病后,乡邻们都到家里来探望他;他在县城住院时,几个村子里的人家几乎都去看了他。

  2012年农历六月初十,父亲仙逝的日子,正是酷暑,日头像火一样灸烤着大地,而我却是跌进了寒冬。岀殡的前一夜,法事做到凌晨结束,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去歇息了,几天几夜未合眼的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一个人静静地靠在父亲的棺木旁。天一亮,父亲就要走了,我想跟他说说话,想陪他最后一程。巨大的悲伤淹没着我,直到天亮,整个人才回过一点点的神来,发现不过几步远的几棵紫薇树上,花正在清寂的晨风中灿然开放,我复又悲从中来,失声痛哭。是啊,父亲亲手种植的紫薇此刻就在身旁缤纷地开放,触手可及,可是种花的人却再也看不到花了。
 早饭后,送行的锣鼓敲了起来,凄切的唢呐声飘荡在村庄的上空。爆竹声声,哭声阵阵,我家院子里的紫薇花也落了一地……朱腊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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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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