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求学的道路上,野寨中学是重要的一站。当时正赶上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父亲常年生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家中孩子多,读书的多,生活全靠母亲一人操持,日子过得窘迫。
那时学校设有助学金。我的家庭成分是“贫农”,家中又困难,因而中学三年,年年都享受“甲等助学金”,学费全免。
虽说不用交学费,但每学期开学,总要从家里挑来全学期吃的米,交足柴火费,才能“入伙”,由总务主任将写着你名字的竹牌挂在特制的木板上,按班编入桌次,算是取得了吃饭的资格。当年的总务主任姓严,名字忘了,高高的个子,微驼的背,大大的眼睛,黑黑的脸庞,天庭特饱满,特瓷实,特光洁。同学们都有些怕他,有人还给他取了个绰号,背地里喊他“严鱼头”。
因不能一次性交齐米、钱,开学之初,我只能凭着他开的便条到食堂临时就餐,吃了上顿,就断了下餐。于是,吃饭时我只好饿着肚子在教室里默默地看书。有好心的同学知道后,告诉了班主任徐熙老师。徐老师听说了,亲自到总务处为我求情,代我承诺“随后一定补交齐钱粮”。严主任通情达理,并不固执,将我正式编入桌次,入伙就餐。日子长了,他对我的境况十分同情,欠得多了,他私下里对我说,回去告诉母亲,总要挑点米来,我也好搪塞一下其他同学的嘴啊!
一年春上,我挑来半篓子大麦米,权充大米。严主任看了看,用手搓了搓,皱了皱眉头,把大麦米过了秤,交了数。稻米掺着大麦米,既不好煮又不好吃。吃饭时,有人埋怨,我低着头不敢吭声,有好事者到总务处质问是怎么回事,严主任笑了笑,也不争辩,两餐饭下来,“麦米风波”也平息了。
清楚地记得,在断炊的日子里,数学老师徐茂如先生还拿出自己的饭菜票接济我,让我享受到在教师食堂“吃小灶”的待遇。
读初三那年,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初中毕业考试的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作文题是《给越南南方人民的一封信》,我刚写到一半,匡德堂兄来到考场外,告诉我:父亲病重了。我心里一沉,脑子一片空白,泪如泉涌,知道父亲已经去世,连忙离开考场,跌跌撞撞赶回家。
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后,我没有返校复习迎考,而是在家帮助母亲干农活。后来,学校派程芝道老师来家访,动员我赶快回校复习功课。那天,程老师硬是步行40多里山路,饿着肚子,风尘仆仆地来到我家。程老师说明来意,母亲顾虑:家境明摆在这里,即使考上高中或中专,也没有条件继续读下去。程老师宽慰母亲说,就是日后不念书了,也要走一步看一步,参加中考后再说。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孩子“三更灯火五更鸡”,辛辛苦苦读了三年书,不上考场,岂不太可惜了。这天,程老师就住在我家,苦口婆心说了一夜,母亲总算松了口。第二天,我才跟着程老师回到了复习迎考的课堂上。
这年7月,我参加中考,被太湖师范学校录取。当时,我一心想上大学,填报的第一志愿是“桐城中学”。但母校在我的志愿书“推荐学校”一
栏中明明白白写着“太湖师范”。厡来父亲在世时,曾与聂声发校长交谈过,希望我能上太师,以便姐姐对我有所照顾。其时,姐姐已入太师读书。聂校长解放初期在家乡工作过,与父亲共过事,算得上是故交。这一切,都是后来初三班主任蒋克非老师对我说的。
离开母校时,我还欠了伙食团的米和伙食费,严主任从不催缴,也没有通知教务处扣发我的毕业证书。现在想起来,我打心眼里感激他。是他和母校的许多恩师,对我关爱有加,帮助我渡过了学习道路上的一道道难关。黄骏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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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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