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得围绕几场酒来讲讲我与我的“人间清醒”的朋友们的故事。
我们相识算晚,今年四月才在学校中彼此结识,建了一个叫“人间清醒”的微信群,建群之前,这个城市和我们学校都修建了不少围栏,建群之后,我们先是在群里谈天说地插科打诨,四月末的时候,“人间清醒”群聚起来喝了第一场酒,酒着的世界与醒着的世界断然不同,对酒当歌,言说便没了边界,无拘束,无禁忌,坦荡荡,所有围栏的意义足以被酒瓦解,藉着酒水,我们是我们该有的样子。
艾略特所言四月是残忍的,而这个残忍四月对我们唯一的厚待就是我们的相遇,四月末的第一场酒便致敬了我们的相遇。这世间禁忌多,我不能详述我们喝酒时的无禁忌,所以若是详述一些我们喝酒的边边角角,或许也是用顾左右言它的方式呈示我们相遇的意义。“人间清醒”群在四月末喝了第一场痛快尽兴的酒,从此之后就有了一场又一场,虽说每场酒都喝得放肆狂浪无甚差别,可要在酒后叙述我们喝过的酒,我倒很愿意仔细去分辨场场酒中的差别,在那许多场看似大同的酒中破出一些不同来,从我们无序的日子里理出些许头绪。
我们总在一棵香樟树下围坐喝酒,因为断了购新酒的任何渠道,我们喝的都是各自的存酒,先后喝过白酒、威士忌、啤酒、伏特加以及法国、波兰原产地的酒,还喝到自制的泡酒。五月初学校的樱桃熟了,大宝摘了不少樱桃泡进伏特加,不消几日樱桃的颜色味道均浸入酒中,而酒也浸透了每一颗樱桃,酒水宝贵,樱桃也宝贵,我们喝完酒就吃樱桃,每一颗樱桃就像一口浓郁的固态之酒,它们绽在唇齿之间时还能让酒意弥漫一小会儿。青年节的这场酒中,我们就喝了樱桃伏特加,又在酒里聊各自心中的英雄,聊完英雄就唱歌,唱海阔天空红尘作伴,唱尽沧海的笑红尘的笑,酒从黄昏喝到夜晚,在沉沉夜幕下,歌声自在缭绕,无有阻隔。
五月十四日的这场酒是为了道别。谁能想到有一日会连还家这件事都会变得悲壮起来呢?墨洗是“人间清醒”群第一个实践还家之艰的人,先后经历提交申请报告、抢票、联络司机、核酸、隔离等一系列复杂程序才能回到家中。他临行前我们喝酒道别,那晚上喝的是几半瓶白酒和黄河啤酒,不晓得我们到底有没有喝到真正的黄河水,可那啤酒的名字在我看来满是豪放气,还家之艰与黄河之水搭配在一起,让我在酒醉时反复想到那浮舟海上一心还家的奥德修斯,还家本是一件简单的平凡之事,可当其遭遇重重阻隔,一个渺小个体的执着还家愿望就变得悲壮起来了,值得欣慰的是,八天后,墨洗回到了他的家,饮故乡的酒水,食故乡的食物,达达的马蹄不是过客,是个归人。
五月二十日这场酒,是为了爱。晚上忽而大雨,我们在学校做核酸的红顶帐篷下喝酒,桌上点了许多蜡烛,摆了许多不同的酒,未喝酒前颇为伤感,总觉得这样的酒喝一场少一场,每一场都可能是最后一场,因为如此珍惜相遇才会如此怕离别,也为此我得在这篇文章中以我的私心提及“人间清醒”的伙伴,沈大哥,墨洗,大宝,谷龙,小姚,小马,天乐,小翟,可欣,杨……我们在雨中等到了雨停,等蜡烛烧了过半,我们也都喝多了。之所以要在五月二十日这一天喝这场酒,因这一天的谐音是“我爱你”,这一晚上酒到最酣的时候,可欣与杨拥抱在一起,我们何其有幸,在五月二十日的这一场酒中见证了一段爱情。第二日看到可欣抄了叶芝的《白鸟》,那诗句适宜送给杨,也适宜送给“人间清醒”的朋友们,为此我很愿意在这篇文章的结尾再抄录几句,以纪念我们于这混沌人间的酒醉与“清醒”,纪念在世上充溢着混乱之时我们的心灵相遇。
“亲爱的,愿我们是浪尖上的一对白鸟流星尚未隐没,我们已厌倦它的闪耀……愿我们化作浪尖上的白鸟,只有你我数不清的岛屿和湖滨萦绕于心……亲爱的,只要我们是一对白鸟,出没在浪花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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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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