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康年
黎明前的夜晚,黑沉沉的,一颗颗小星星在闪亮着,象征着新中国成立前夕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民群众,他们在呻吟,在呐喊,在挣扎,在期盼……而《痛苦的时辰》诗集创刊号,正是在这样黑沉沉的夜晚,艰难地筹办与出版了,笔者也有幸参与其中。
这段难忘的人生要从1947年春说起。当时笔者因求学上进,从一个皖西南山区的小城镇,只身赶赴南京考大学,因英语程度差,只考上了无锡国语专科学校,因该校系私立,收费较高,因交不起学费就放弃了。后闲住在亲房小叔家,度日如年。适逢淮海战役打响了,龟缩在南京的国民党反动派政府岌岌可危,社会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当时南京街头:一边是流离失所的难民,破衣烂衫,夜宿街头;另一边是腐败的官僚和大肚皮财佬们,他们有的坐在汽车上横冲直撞,有的挽着妖艳的女人出没灯红酒绿的大酒楼或舞厅,醉生梦死。眼见此情此景,加之自己少不得志,油然想起杜甫的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万千感慨化为一腔诗情,由此爱上了新诗。其间读了田间、艾青、臧克家、袁水拍等许多进步诗人的作品,心灵上受到极大的感染和触动,于是自己开始学着写起新诗来,并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情向南京各报刊投稿,没想到有的诗居然就在一些进步报刊上发表了,于是写诗的劲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把对当时现实不满的情绪和对未来美好的期盼,通过写诗一吐为快,如《漆黑的夜》《悼朱自清》《江村》《春天的遥想》等诗作刊发后,还在当时诗坛上引起一定反响。或许是这些诗作具有一定的时代感吧,很快被当时南京地下党组织发现,他们指派一位南京政治大学老师(实为地下党组织工作者)丁觉先(笔名丁力)前来约见笔者。双方一见如故,交谈甚欢。此后我们交往甚密,丁力先生系湖北人,一口湖北腔,三十来岁,个头高高的,新诗写得好,有长者之风,办事持重,厚道热情,把笔者视为小弟。
记得1948年春夏之际,丁力约我去一家小茶楼上聚会,参会的有十多人,大都是当时南京地区一些青年诗人,内容主题是写诗一定要按照“从大众中来,到大众中去”的创作方向,这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提出的新主张。另外在会上还讨论了筹建“诗行列社”并出版发行《痛苦的时辰》诗集创刊号的事,由到会人员投稿,经费也由到会每人出资五元。两个多月后,《痛苦的时辰》创刊号终于出版发行了。该创刊号为32开本质地报纸,封面上端横印黄色美术字“诗行列”三个字,左下边有一横印绿色宋体字“丛刊第一辑”五字,中间横印楷体“痛苦的时辰”五字,下端为鹅黄色“雄鸡报晓”木刻画。内首页竖印有发刊词“我们的信念”及诗的目录、作者笔名,楷体,共29行。其中诗作如高加索的《过兵》(外一章),丁力的《求求你、保长》,李谷野的《南方的乡村》,申奥的《痛苦的时辰》,罗山的《我们不再发呆》,绿蕾的《悼念》等等,其诗的思想内容主要是揭露旧社会的黑暗,抨击那些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国民党反动派统治下的社会丑恶现象及时弊,诗意尖锐激进,如匕首,如投枪,因而触怒了当时国民党反动派政府,创刊号发行不到三天就被查封了。这本《痛苦的时辰》创刊号,当时因条件所限,印刷数量不大,故留存至今,实属不易。
这本《痛苦的时辰》创刊号的诗作者,新中国成立后均参加了革命工作,他们有的成为著名诗人,有的担任领导干部,如丁力先生先后担任《诗刊》编辑部主任、《诗探索》副主编,诗作甚丰,是著名诗人、作家、诗评论家。我国诗坛泰斗臧克家在丁力先生逝世时题词:“人不在,业绩永存。”
这本《痛苦的时辰》创刊号,作为在那个苦难年代背景下的代言者发出的怒吼,尽管比较微弱,但它却是黑暗中如星星般的亮色,是青春的呐喊,是人民的心声,其历史价值和诗性追求,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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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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