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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唤回了父亲

时间:2022-07-27 11:06:32

  父亲年轻时,是老家有名的浪荡子。作为长子长孙,父亲被长辈们惯得不成样子,他的姊妹都考上了大学,只有父亲,初中念完就辍学了,除了各种花样的游手好闲,他什么都没有学会。

  直到我出生。突然从子女变成了父亲,身份的转换让他那颗不安分的心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紧紧地守在我的身边。抽烟、酗酒、赌博,这些词语和父亲的关系突然变得冷淡。家里人都说,有了我之后,父亲的生活终于有了主心骨,我是他的小克星,也是他的小救星。

  我长大些后,为了挣学费,家里人帮父亲开了个厂子,他没日没夜地窝在厂子里,最忙的时候,家里人都要去帮忙,小辈们也不例外。但是父亲从来没有叫我做过事,他说囡囡身体不好,这些苦活就不要做了。父亲中午也是在厂子里睡觉,所以我见到他的次数很少,只记得他那时候的脸色就像煤灰洒在蔫黄的枯草上,眼睛浑浊得像老池塘。

  初中时我在学校住宿,有一天晚上,因为跟朋友拌嘴气不过,就用公用电话跟父亲哭诉,可是整通电话我都是在哭哭啼啼,父亲根本听不清我在说什么。大概一小时后,班主任突然把我喊了出去,原来是父亲来了。他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大滴的汗液在脸上军队般急行。看到我,父亲急忙问道:“没什么事吧?”“没有啊,就是和同学吵架了。”父亲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没事就好,厂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然后迅速转身下楼,消失在了路灯照不见的黑暗中。

  母亲后来告诉我,当时家里的电动车坏了,父亲挂了电话,晚饭也没吃,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了,而家和学校的距离有十多公里。想到父亲又要骑自行车回家,我的沉默与愧疚便渐渐延伸出了十多公里。“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在语文课上学到这句诗时,我泪如雨下。

  初中时,住校生周末可以回家,但父亲不肯让我回去。“囡囡,我和你妈都是粗人,没什么读书的天分,所以你看现在,我每天在厂里累死累活,你姑姑每天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但我挣得连人家三分之一都不到。你一定要趁别人回去玩的时候自己用功,争取考上大学,你将来也不想和我一样,在一个小厂子里过一辈子吧!”我知道父亲年轻时的游手好闲,因此,我更知道父亲能说出这番话,背地里该承受了生活怎样的拳脚。

  但父亲也不是把我扔在学校不管了。每个星期天的中午,父亲都会骑着电瓶车过来,陪我到校外下馆子,然后再匆匆回去。有时我想吃饺子,父亲会让母亲提前包好,带到饭店去,请老板娘煮好。在我的某篇作文里,我写道:“那一袋被十公里的阳光滋润过的饺子,那一袋留有母亲的指纹与父亲的体温的饺子,支撑着我把所有的孤独与悲伤包进肺腑,用各种书籍把我的灵魂塞得满满的。”庆幸的是,我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成功考上了大学,那一天,昏暗的厂子里四处回荡着父亲的笑声。

  父亲年纪大了,便从厂子里退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捡回曾经游手好闲的性子,而是和熟人一起搭车去做小工、摘野菜,继续挣点小钱。每年我回家,父亲总会早早赶到车站,守在出站口,盯着每一辆到站的车,在我看到他之前先看到我,然后兴奋地挥动着双臂。接到我后,他劈手就把行李箱和书包抢到他的手里,然后一起坐公交车回去。说是坐,但因为座位少,乘客多,所以往往是我坐着,他站着。“你太累了,睡一会儿,到站了我喊你。”除非我旁边有空位置,他才会坐下,不然哪怕车后面有空位置,他还是会紧紧站在我身边,默默守护着他的女儿。
 我至今都记得,有一次我在车上从睡梦中醒来,抬起头,正好看到父亲正深深地望着我,眼角微微弯着,连带着皱纹如蚯蚓般拱起。见我醒了,他笑了笑。那一刻,我的心莫名地一酸。张馨丹

稿件来源: 安庆日报
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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