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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山的女人

时间:2022-07-27 11:26:35

  三婶是一位高高大大的女人,在我的记忆中,她是一个女强人,不管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她都能揽在自己肩上。

  村里人都说,三婶有点神经质,因为她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喊山,有时候无缘无故站在山上大喊几声,喊完又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干活,看不出一点异常。

  三婶命苦,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三婶嫁给三叔却没有享受这种待遇,结婚没多久,三叔就在一场事故中瘫痪了,三婶既是女人又是男人,除了做家务,庄稼地里的活一点也不能落下。三婶要强,什么事情都不想落后,所以比别的女人辛苦好几倍。

  既要照料三叔,还要抚育儿子,更不能忽略庄稼地,三婶每天从早忙到晚,常常累得腰酸背痛,脾气也一天天变大,碰到不顺心的事情了,就在家里大声责骂,三叔不敢吭声,儿子吓得躲在角落。

  一天下午,父亲带我去山上锄地,天气晴朗、微风习习,我和父亲又说又笑,偌大一块麦田,很快就要锄完。三婶一个人在对面锄地,孤零零的身影跟着锄头起起伏伏,不知为什么,她忽然直起腰来,对着大山深处呼喊:“啊啊啊啊……”三婶的喊声大得惊人,草丛里的灰雀受到惊吓,全都“扑棱棱”飞走了,我和父亲也惊呆了,父亲伤感地说:“三弟媳真可怜。”后来,村里人经常听见三婶喊山,时间长了见怪不怪,但私下里总觉得她是个怪人,还给她取了个绰号“喊山怪”。

  去年回老家,在巷子口碰到三婶,硬拉我参观她家的新房,还拿出瓜果给我吃。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您还喊山吗?”三婶一愣,继而说:“早就不喊了。”

  三婶故意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神经病,动不动就喊山。”我尴尬地笑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三婶倒不介意,爽快地说:“那时候压力大,喊山是为了将胸中的怨气全部发散出去,就是你们年轻人所说的‘解压’,另外也是给自己加油鼓劲,要不然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我要是垮了,这个家就垮了。”

  三婶满头白发,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不像原先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好奇地问:“现在没有压力了?”三婶眉眼立刻涌出盈盈的笑意,朗声说:“早就没压力了,政府精准扶贫,给你三叔办了低保,每月有固定收入。儿子在村办工厂上班,娶了媳妇,又盖了新房,还买了小轿车,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我还有力气,平常务农,农闲时干点杂工,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我虽然读书少、见识短,但总觉得这就是新闻上说的‘小康生活’,你说是不是?”
 看着三婶满面春风的样子,我由衷地说:“您说得对,是小康生活,只要您老健康长寿,将来还会过上更好的日子!”侯美玲

稿件来源: 安庆晚报
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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