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盖茨比》,一个中篇,奠定了菲茨杰拉德在美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
这真是一个又物质又精神的故事。盖茨比是空气中弥漫着欢歌与欲望气息的1920年代的美国大富翁,发迹前爱上一个资产阶级小姐,爱情纯洁,门第冷酷,爆发后的盖茨比在资产阶级小姐爱巢对岸买下房产,隔河遥望她家码头长明的那抹绿色灯光。
金钱是万能的,但即使他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金钱气息的男人,居然得不到那个“话音都充满着金钱”的女人。是的,黛西曾经差点取消婚约,黛西差点与盖茨比私奔,但是她在最后一刻踩了刹车,她应该刹车,一位出身、成长于上流阶级的年轻女性,脱离自己原先所属的阶级和熟悉的环境,投靠到一个财富来源不稳定,不具备上流社会各种素质的男人爱情里,风险指数太高,不确定性太大。这是用脚后跟都能做出的决定。不要指责黛西的物质,她一出生物质就将她的脚板底垫得老高。而盖茨比不一样,这是盖茨比得不到她的原因,也是盖茨比希望得到她的原因。当想得到的都能得到,得不到的当然更有诱惑力。盖茨比遥望黛西家码头上的绿灯,这个男人对爱情的天真和忠诚充满了违和感,令人心疼。
同时,居然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居然有金钱改变不了的东西,这一点也是令人心疼的。万能的金钱改变了整个时代,但在个人,黛西与盖茨比身上,还保留着金钱说服不了,或者说,金钱还显得说服力不够的地方。希望我说清楚了,物质时代,物质征服了黛西和盖茨比,但还有物质尚未连根铲除的隐秘角落。是无法铲除还是来不及?这个我就说不清了。
不过我想到了黛西或者盖茨比的下一代,这样的烦恼一定不能成为烦恼了。
黛西爱盖茨比,因为盖茨比爱她,她也爱自己的丈夫汤姆,对同一阶层共同特质的男人的爱具有舒适感的习惯。但是她最爱的是自己。这才是真实的黛西。所以得知汤姆出轨,黛西要和盖茨比一起离开。不是她选择了盖茨比,只是她被汤姆的行为伤害了。所以她开车撞死威尔逊太太,汤姆跟威尔逊先生说是盖茨比撞死的,然后威尔逊先生杀死了盖茨比。不知道这夫妻俩是如何达成一致让盖茨比顶缸。这个时候还为黛西担心的盖茨比特别无辜特别可怜,一个贩卖私酒的暴发户糊里糊涂被情敌略施手段一劳永逸,简直阴沟里翻船。西部来的穷小子到底还是敌不过上层阶级的冷酷和卑鄙,因为他冷酷和卑鄙的还不够,因为他非要在黛西这样一棵树上吊死,这份爱是他的软肋,了不起的盖茨比成了伤不起的盖茨比。
出生于上层阶级的汤姆、黛西,面对盖茨比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所以盖茨比伪装成富二代、伪装成绅士,对于上流社会感十足的大家闺秀痴缠不已。盖茨比在爱情中处于下风,华丽高调的盖茨比在整个时代都处于下风。这种与生俱来的自卑也许是盖茨比成长缺失的性格悲剧,抑或是社会阶层差异导致的闹剧。我们不能站在又美丽又自私的黛西的立场,也不该站在又虚伪又真诚的盖茨比的立场上,他的真诚不是他虚伪的理由。
盖茨比被他的爱情给毁掉了,抑或说是被他的欲望给毁掉了。这也是一生。并不是可耻的,也不是可悲的。人总是要被某些东西毁掉,如果有被毁掉的价值的话。而你所爱的人,其实是你的欲望在他身上投下的影子,说到底,我们不过是被自己的欲望毁灭了而已。以爱之名,到底看上去很美,像黛西家门口盖茨比遥望的幽幽的绿灯,虽然也许那是一枚磷火。唐玉霞
稿件来源: 安庆日报
|
编辑: 徐连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