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岁,母亲领着姐姐和我来到继父家,我跟姐姐喊他叔,这一喊就是四十几年,始终没改过来。
因为有了我们,他没再要孩子,对我们视如己出。他特爱笑,一笑左脸有个酒窝,很深。上学那年我彻底明白了他的身份,对他更叫不出来。母亲生气,他笑,说不叫就不叫,到哪儿也是我的孩子。那时的他在县城钢厂上班,离家二十多里路,每天骑自行车早出晚归,靠不多的工资养活着一家人。
12岁,我生了大病,在县里住了二十多天的院,他天天忙前忙后照顾,在我面前始终笑呵呵的,他问我喝不喝水、饿不饿、身子酸麻不?看着他操劳憔悴的样子,我差点喊出爸来。
后来我上大学,他要送我,我不让,他便不再强求,说到了学校一定打个电话回来。结果我把这事给忘了,听母亲说,那两天,他一直守在别人家的电话旁。我恼他,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不成?他又笑,说闲着也是闲着。
结婚那天,我本该在婚礼仪式上叫他的,妻喊了,我含混地嘟囔一声,估计别人都没听清。母亲狠狠瞪我,他则咧着嘴笑,满脸的幸福。再以后妻子叫他爸,孩子也喊他爷爷,我还是改不了口。
去年母亲去世,办完后事后,我和他坐着喝茶,这是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近、这么长时间地说话。我依旧喊他叔,说对不起,从来没叫您一声爸。他微笑着摆手,我说养恩大于天,您放心,最后不管怎样,我都会为您养老送终。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脸上老泪纵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这时才感觉到,在我面前始终保持笑容、坚强乐观的他,也有着脆弱的一面。
尽管如此,继父的笑容,已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
-文/王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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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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