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门开一下，我去你家拿衣服。”母亲看到后便让我主动递给奶奶，可每次当我刚跑到二楼，就能见到奶奶正在换鞋，或是已经出门了。看到我，她急忙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谢谢小仇……下楼慢一点啊，辛苦你喽！”

　　奶奶年纪大了，爬楼很费力，需要抓紧扶手，待两条腿都踏上同一个台阶后，再抬起右腿往上一个台阶挪。虽然只有一层楼，却是段艰辛的路。即便如此，她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扶着墙壁走下来，敲响我家的门，拿了衣服后再慢慢挪上去。有时我没听见她的呼唤，她也不会扯着嗓子大声叫我。

　　母亲去世那天，奶奶一直拉着我的手，轻轻拍着，说：“她只是提前结束了这一段旅程，坐上了下一班列车。你还能记得她，你在梦里也会遇见她，她肯定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地活着。”是的，母亲还在，我的每一次思念与呼唤她都能在冥冥之中给予回应。在那段晦暗的日子里，奶奶的话就像一盏微弱的烛光，让我不致沉沦在深邃的夜色里，让我重新建立起对生活的希望，全身心地备战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高考。父亲后来告诉我，高考期间，每一场考试之前，奶奶都会到我家，望着母亲的遗像，叮嘱她在天上一定要庇佑我，并虔诚地祈祷，为我求福。

　　如今，我已是研究生了，奶奶每次见到我，都毫不吝啬地把我从头到脚夸奖一遍。去年回家，突然发现很久没见到奶奶了，父亲说，她已经走了。我愣了半晌，跑到院子里，望着奶奶时常探出身子的窗户，久久无言。生命是没有终点的，隐约间，我又听到了奶奶的话。她是不是也去了母亲所在的世界？“小仇啊……”寂寞的风中，那熟悉的呼唤一点点地散落。
　史铁生说：“我慢慢相信，每一个活过的人，都能给后人的路途上添些光亮，也许是一颗巨星，也许是一把火炬，也许只是一支含泪的烛光……”多年过去了，我仍会想到奶奶，想到她对我说过的字字句句。我想，等我老了，也一定会像奶奶一样，有着挺直的腰背，温和的笑容，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再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前往生命的下一段旅程。仇士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