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西南大学成为全国最热高校的新闻上了热搜,因为该大学所在地重庆北碚的最高气温升至45℃。新闻里还说这是我国自有可靠气象记录以来,首次在新疆之外出现45度高温。热疯了的同学只能相互调侃,拼命考上的大学,拼命也得读下去。
但凡在长江以南读过大学的,都有着不堪的酷热记忆。尤其当年宿舍条件差到离谱,别说空调了,就连偷偷吹个小风扇,熄灯断电之后也会立马停摆。加之蚊虫又多,放下帐子像堵了座山,收起帐子嗡嗡声密集不绝,巴掌噼啪地往自己脸上身上甩,竟掌掌不虚。好不容易迷糊一阵,又很快热醒,只能端起脸盆去盥洗室接满水,兜头浇下几盆,回到床上再迷糊一阵,如此一夜折腾三四次,方才度过。饶是气血两旺的年纪,熬上一个礼拜也都黑起来瘦下去了。
男生至少比女生要好过一点,因为他们可以跑到楼顶的平台上露宿。有经验的做法是这样的:晚上八点,男生们先去泼几桶水——当然,这几桶水势必会在一分钟内蒸发掉,地上就像没有水来过一样毫无痕迹。晚上十点,男生们再去泼几桶水,效果渐显。毕竟夜深人静了,意念中已经凉快些许,精神疗法是万能的,男生们铺好凉席和枕头,光着膀子,点好蚊香,躺在了别具一格的“床上”。露天睡觉易着凉,第二天还可能腹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尴尬的是夜半雨急,男生们从睡梦中惊醒,一阵躁动,四散如受惊的鸟雀。
关于暑夜露宿,除了大学校园,在南方那些火烫城市的街巷里也颇有特色。记得作家方方写武汉的露宿:“床与床相挨,延伸得老远。有的地方几乎路有多长,床就能摆有多远,路拐弯了,床阵亦顺势而拐……”我在江南工作过,到了夏天,热腾腾的空气足以将人蒸熟,夜深了,人们在竹板床上露宿。浙地山区产竹,人们将竹子剖成竹片做成了一张张床。竹床透凉,比之木板不易腐烂,是南方人家的日常必备。据说,用得久的竹床渐渐会由绿由黄变成深红色,红得越深床就越冰凉。上海老弄堂里的露宿腔调十足,半个井水镇过的西瓜,一瓶花露水,几把蒲扇,剩下的就是故事会了,阿公讲黑帮江湖,阿婆讲乡下奇传,阿姐讲手抄本里的绣花鞋……孩子们听得毛发悚然,欲罢不能,早就把热这回事丢在脑后了。也有经济宽裕人家,糟毛豆、黄泥螺、咸炝蟹一字排开,开两瓶井水里镇过的啤酒,脊背上搭条湿毛巾,惬意涌动开来。
青岛各大浴场的沙滩上,夏夜亦有露宿的外地游客,在克莱因蓝的星空下枕着浪潮声入梦,次日清早依旧从浪潮声中醒来,并且看到了期待中的日出。不得不说,青岛的夏天历来拉仇恨,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大海就是天然的空调,凉快舒爽,自然而然。
奶奶住在我家楼上,一推开窗就能看见我家院子。小时候,每当父亲拿着笤帚追着我打时,奶奶听见动静会急忙探出头来,用轻柔而有力的声音喊道,“老仇啊!”仅三个字,便能让父亲停下脚步。奶奶以前给我们家帮过很多忙,所以父亲很听奶奶的话。于是我总是故意往院子里跑,哭得很大声,果然,奶奶马上就推开窗子来劝架,帮我免掉了一次次皮肉之苦。在我眼中,奶奶就像一位慈祥的天使,栖居在我家上方。
当然,她并不溺爱我。同一件事,父亲只会喊“你下次还敢不敢了”,奶奶却会把我为什么错,以后应该怎么办,一一讲给我听。虽然很多时候她会喋喋不休讲上一个钟头,让我觉得还不如被打一顿来得痛快,但也正是她慢条斯理讲出的种种道理,让我叛逆的青春没有在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污浊底色。
奶奶每天都把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灰蓝色布衣,骑着辆矮矮的自行车来往于菜市场与小区。她的腰挺得很直,丝毫没有被岁月压弯的痕迹,这也让她慈祥的气质中多了一抹硬朗。
阿占
稿件来源: 安庆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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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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