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保存着一幅漫画:男人站在黑板前,一只手夹着一根粉笔,歪着头张口说话,眉眼飞舞,额前一撮刘海也随之飞扬。他叫刘海,我中学时的政治老师。
刘海老师又名“刘大水”。名号怎么来的,不知道。全班65名学生,人人对枯燥的政治感兴趣,并且每次考试成绩都在90分以上。就光说这一点,他可不“水”。
刘老师上课从不带书,政治事件、年代张口即来,滔滔不绝,气势像长江发大水一样,排山倒海。三七开的“飞机头”,一撮弯成弧度的刘海,随着语句和身体、手势的起伏,一颤一颤的。他爱说故事,天文地理,文学艺术,无所不包,我们上政治课就像听说书,有滋味极了。故事说完,他开始讲课,因为有了生动形象的故事铺垫,只稍稍点拨,我们就懂了。一些论述题,他抓住中心、关键词,提纲挈领,边说边板书,一行行刚劲有力的字“刷刷刷”,水一般涌出。板书简洁易记,我们当堂就能背下来。写完后,他一转身,将覆在额前的刘海一甩,敲了敲黑板,用一贯自信的语调说:不用看书,记住它们就行了。一个单元结束后,他就考试,是他自己刻印的试卷。考完后同学们都盼着考试结果出来,因为人人都能大丰收,皆大欢喜。我们喜欢政治课,不仅因为喜欢听他的课,还因为他让我们体验到成功的快乐,让我们自信。
除了教书好,刘老师似乎还有着神奇的魔力。中考前夕,一群上届落榜的“小混混”故意在教室走廊上晃来晃去,吹着口哨,冲着教室里紧张学习的我们调笑挑衅。授课老师用严厉的目光扫射他们,甚至出去制止,但都阴着脸徒劳而返。地理老师甚至和“小混混”吵起来了,声震如雷,回教室时脸色铁青,气得两撇八字胡吹起来了,连声叹“一代不如一代”。“小混混”反而更嚣张,口哨吹得像硬器刮玻璃,我们的心直发颤。有一次政治课,我们正在静静地抄写板书,“小混混”又来挑衅,刘老师出去了,仅两三分钟,那群“小混混”就悄悄离开,再也没来骚扰过。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只觉得他有着神奇的法术,能伏魔降妖。
班上有几个聪明又捣蛋的男生,喜欢捉弄人,比如女生把书包塞进抽斗里,触到冰凉丝滑的东西,探头一看,一条小水蛇!顿时,尖叫声戳破了天花板。有时是蚂蚱,有时是大青虫,害得女生总提心吊胆,称他们为“捣屎棍”。“捣屎棍”不仅整女生,连老师都整。他们讨厌讲课如念经的某老师,或者挨了某老师骂,就导演老师进门被浇成落汤鸡、从粉笔盒钻出几条蚯蚓的恶作剧。班主任调查、严正警告,但恶作剧照常隔三差五上演。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停止了。听说,是“刘大水”带他们打了一场篮球,搞定了他们。
似乎没有“刘大水”搞不定的事,也似乎没有他不会的事。一次,体育老师请长假,班主任看堂,几周体育课我们写作业、写作业,头都写得大了。看着别人在室外生龙活虎的样子,好生羡慕。那堂体育课,我们照例拿出作业本。刘大水进来了,手一招:来!我们飞了出去。那是一场终生难忘的排球赛,男女各一赛场。火热场面引来了全校师生的围观、喝彩。还有,学校搞大合唱,担任六班班主任的他,亲自担任指挥,穿一套白西装,扎着红领结,两只手极有韵律地挥舞着,那模样亮瞎了我们的双眼。
刘老师对什么都感兴趣,运动、旅游、养花、摄影,还有宇宙太空、世界之谜、易经八卦……同学们被他巨大的磁场吸引,都想亲近他,那些“刺头”甚至把他当成“哥们”。
我常想:当一名教师,即使没有刘老师那般超强魅力,但肯定要有点绝活,时常能在学生面前露一手,或写一手潇洒的粉笔字,或随手将一个圆画得滚圆,或唱得一首好歌、亮上一嗓子,或轻轻一跃、将篮球准确地投进筐里,或能完成一套流畅的双杠动作……如果这些都没有,你起码得有一颗深爱学生的心。如果连爱都没有,你拿什么教学生?你让学生怎么喜欢你?胡静
稿件来源: 安庆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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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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