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成长大都跟他年轻时候的交往是有着密切关系的,在家人、亲戚、同学、老师以及邻里之外,还有一些个别、偶然的联系也会成为影响人的成长的重要因素。我在回想自己的生活经历时,很感激那些对我有过各种帮助的人们,我会想到他们的音容笑貌、想到他们的行为举止,其中有一位,让我经久不忘的是他嘹亮的歌声。
我小时候住在一个县委机关的大院里。那时的大院,办公室和生活区都在一起,下了班或是休息日,院里的人常三三两两在一起闲聊神侃,我小时候就比较喜欢挤进大人的圈里,听大人们聊天。离我住家很近的县委宣传部是一排平房,对着外面的大路。当时部里有一位理论科的干部,是上世纪50年代上海老知青,人们都叫他老米。因为他那里有一些画报和报纸,因此许多人将那里当作一个八小时之外的聚集之地。老米喜欢下象棋,一部分人就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搏杀”。
我也是那个地方的常客,看画报、看报纸、看下棋,有时候也下场跟大人们来上一两盘,那些大人好像也慢慢习惯了不把我当小孩。
有一天,老米座位的对面坐了一个胖乎乎、戴着眼镜、头大脸大的人,老米给我介绍,说他叫韩大钟,新来的大学生,然后指着我对他说,这是小黄、是……韩大钟对我笑笑,操着上海话回应着,哦、哦,王(黄)立华、王(黄)立华。
我跟韩大钟渐渐地熟悉起来,通过其他人了解和跟他本人接触,我知道了他也是上海人,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
那时候年轻的老牌大学生并不多,大钟既是上海又是北京的经历背景自然有点让人倾慕,他性格开朗,也充满激情,虽然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丝人生不遇的无奈。我经常到他居住的小单间去闲聊,也请教一些问题。他有一台上海产的“红灯”牌收音机,每天的重要新闻时段,总是声音开得很大,似乎有着惠及左右邻居的想法,有时候我就陪着他一起听那里面铿锵有力的声音,我从很小就比较关心时事也许与此有关。
他也给我讲党史,讲中国人民大学,讲他的大学生活。有一次,他很自豪地讲起他作为大学生合唱团的成员参加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合唱的经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几乎听他唱完了《东方红》里面的全部曲子。更难得的是他还会全套的《长征组歌》,他的声音洪亮又充满激情,属于能够自我陶醉又能够把自己感动的那种,我后来也喜欢唱歌并且几乎也会唱整套的《长征组歌》,应该说得益于他的影响。其实,在乐理和演唱方面,他几乎没有给我任何指点和帮助,我所得益于他的只是那种让唱歌使自己快乐和感动的心态。
大钟结婚晚,30多岁了还是一个人,他喜欢喝点酒,是那种上海人喜欢的老酒;菜呢,也都是食堂里打的,没见他自己烧过。他整天穿戴得整整齐齐,天还没大冷,脖子上就系上了围巾,围巾的围法是叠得方方正正的那种,下边的一头定要塞进颈下衣服里面。他喝了酒,有时也开口高歌,胖乎乎的躯体里释放出很强的中气,声音偶尔有些许沙哑,却是依然嘹亮。
恢复高考以后,我出去读书,见面机会渐渐少了。虽然毕业回到县里,但两年以后又离开了。他的工作也比之前忙碌,后来调回了上海,算起来,我们竟有四十年没有见过面了。现在我常常想念这位老兄,怀念他那嘹亮的歌声!
-文/黄立华
稿件来源: 合肥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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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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