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对面的那个孩子,当年得了慢性肾炎,到处求医问药,都治不好。你爷爷把他接到家里,查阅了好多古方,我去帮他抓药煎药,照顾了几个月后,竟然治好了,你爷爷这个行医水平啊,算是到家啦!”
一提到爷爷行医数十年间治好过许多疑难杂症的事情,奶奶总是拉着我的手,眉飞色舞。
爷爷是位老中医,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中医。在爷爷这里看过病的一位患者曾说过一件趣事:当年他在爷爷这里抓的药方,拿去同南京大三甲专家开的药方比对,竟是分毫不差。也正因着医术高超,总是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找爷爷看病、调理身体。
奶奶是位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她种的蔬菜,总是比别家的新鲜多样,翠绿的小白菜、圆润的土豆、多汁的白萝卜都是我们一家人喜欢的。她养的猪、喂的鸡,味道也总比别家更为肥美鲜嫩。奶奶披星戴月,日夜劳作,是远近闻名的种粮达人,爷爷、奶奶一医一农,是乡亲们眼中的神仙眷侣。
但爷爷的身体却是一年差过一年。奶奶说,是年轻的时候贪嘴,多喝了冰糖水,得了糖尿病,又加上年纪大了,病啊灾啊的一齐来了,她总是心疼,我们看着也难受。
奶奶年轻的时候,乡里乡亲的红白喜事,她必是掌勺大厨。奶奶的勤劳能干更体现在照顾爷爷上,自爷爷生病以来,在家时奶奶便烧饭洗衣,百般注重爷爷的饮食起居,在医院时更是衣不解带,熬更守夜。爷爷是个“极难伺候”的人,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病,爷爷在心理上也是个“病人”。
爷爷给人看病,向来只收几块钱的诊费,遇到有些患者家里难的,甚至免费看诊,用奶奶的话来说“不亏本都是好事情”。就在大家都抱怨爷爷太过于清正,没有利益观念,与这个时代的风气不相称的时候,奶奶却什么也不管,只是种她的菜,做她的饭。“你爷爷是医生,医生就是这样的,不图名,不图财,我只要好好种地,我们挣的钱能让我们一家人吃饱穿暖,这就够了。”
人老了,总是愿意离开老家和子辈一起住。但爷爷不同,他要守着他的诊室。我问奶奶为什么一定要在老家过年,不能过来同我们一起吗?奶奶说:“你们可知道,每次你爷爷去县城,家边的病人总找不到他,到处打听,你爷爷心里难过,不想让病人着急……”
悬壶济世是爷爷的信仰,奶奶尊重的是爷爷的信仰,而在爷爷眼中,信仰是比生命更为珍贵的存在。理解和尊重,是奶奶治愈爷爷的良药,爷爷的病,只有奶奶能治。
爷爷也是奶奶的药,奶奶健康的身体离不开爷爷数十年如一日的悉心照顾。奶奶只要有哪里不太舒畅,爷爷总是格外重视,即便是如此亲近的人,爷爷看起病来还是不忘望闻问切那一套。奶奶从前总说,自己配不上爷爷,总认为爷爷应该找个同他一样身份地位的人结为夫妻,而不是找自己这样大字不识的粗人。在爷爷眼里,奶奶不是个没有文化的粗人,她不仅仅是他眼里最贤惠的妻子,更是最出色的农民。爷爷也教奶奶认字、认药,奶奶熟悉了各种药性,成了半个赤脚医生。
爷爷、奶奶的一生,是互相支撑、互相帮扶、互相成就的一生,他们互为对方的的良药。他们生而平凡,却情深至此。这样的老夫妻,真是世上的一道风景。蔡昕静
稿件来源: 安庆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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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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