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出诊室的时候,特意用目光去寻了那对母女,她们就坐在候诊区的第一排椅子上,女子揽着一个女孩的肩,低头和她说着什么,女孩低着头,两手相握,微微颔首。我移开目光,向检测室走去。等我一个多小时后,拿着检查报告回来时,已不见了那对母女的身影。
我不知那个女孩是何病情,亦不知医生是怎样和她说的,我突然特别希望有关女孩儿的一切病痛,都是虚惊一场,因为孩子病了,活得最苦的总是母亲。
我年少时得了胃病,日日腹胀如鼓,母亲带我跑诊所,去医院,只要听说哪有看胃病比较好的地方,无论多远都带我去。西药一瓶一瓶摆满桌子,中药渣堆成小山,各种偏方也都试过。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猪肚装满大蒜,放在锅里煮熟,吃的时候什么调料都不放,那寡淡而又刺激的味道。
尽管如此,我的病情却依然不见好转。
有一次母亲从外面回来,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灰色的粉末,放在凉白开里溶解了再澄清,让我喝。事后我才知道,她听信了别人的话,去请了神婆。她曾背着我,和邻居说:“唉,要是能把病从她身上移到我身上就好了。”这做法虽不科学,不可取,但我知道在那些我辗转反侧的夜晚,母亲亦未能入眠;在我大口大口地喝着苦不堪言的药汁时,母亲的心也被黄连水浸满。
史铁生在《秋天的怀念》里写道:“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史铁生伤的是腿,他母亲断裂的是心,母亲在他还未能用文章立命前,就心碎而去。
孩子病了,活得最苦的,总是母亲。
稿件来源: 安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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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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