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慢”的指引,过去的人们总是在缓慢的节奏里享受生活的乐趣,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或“醒复醉,醉还醒”。在诗人的浪漫主义想像中,“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都是能够想像的速度极限了。
尽管人类的所有趣味、情感、智慧,都从慢中得来,在慢中消化、凝聚、升华,可他们无时无刻不羡慕天空中翱翔的鸟和大地上奔跑的羚羊,追求速度的冲动始终伴随着文明的成长,尤其是瓦特发明蒸汽机后,速度仿佛出笼的豹子,带着时代一起狂奔。
今天,速度突破的除了一个个生理的、物理的、自然的极限,还有很多想像的极限。速度以“加速度”的方式向前飞奔着,令人目不暇接,晕头转向。
慢,渐成过往。以往那些为“慢”而专门设计的审美、情感、志趣正在远去。“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场景至少要在半个世纪前的文艺作品里才能找到;现在的年轻人一天之内可以赶好几场相亲,一场短暂的茶叙能决定一场缘分,好比决定一场生意;分居两地的夫妻痴痴地坐于灯下手写的家信成了遗落在草丛中的纸屑,有了微信,按一下发送键即可,没有字斟句酌,更没有犹豫和扭捏。
在日益失控的速度里,被上帝赋予“慢”基因的人类渐渐失去本心,变得寡淡、自私、暴戾。在功名利禄的快车道上,人们被高度的警觉与不断加码的追逐弄得身心俱疲,焦虑不堪,连睡眠也不得安生。
很多人开始怀念慢了,有意识地将自己的速度降下来。2000年,作家韩少功辞去了海南省作协主席和其他行政与社会职务,与家人一同回到湖南老家,过起了以耕读为生的生活,《山南水北》既是在乡村漫长黑夜里熬炼出来的精神之火,也是另一种生活模式的引领。
然而,一旦快速成为社会主流意识,慢生活便是一种奢侈。人们已习惯用物质来消解精神,身体想着慢,心却如走马灯般停不下来。身居闹市,一方面怀念家乡那诗意的庭院,一方面却时刻牵挂着涨涨跌跌的房价;总是赞叹余秋雨笔下那些与灵魂相融的风景,却在风景处急匆匆拍照打卡了事;嘴上羡慕陶渊明“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可真的身处田园,眼球离开手机一天都无法忍受。
有的人压根不想让自己慢下来,有的人不知如何让自己慢下来,有的人真的想慢下来,却为了生计而身不由己。
快还是慢?这的确是个问题。
稿件来源: 安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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